我抱着香塔大步朝阴香堂走去。
阴香堂门口,那口三角铜鼎香炉立在那儿,里面正在徐徐燃着香。
我走过去,将新制成的香塔插在了香炉里,却没有点燃。
阴香堂的门口上,那张牛皮纸血书被钉在门头上,檐廊上挂着灯笼,牛皮纸上的一个个血手印在灯笼光的笼罩下,更显悲壮。
整个沉水村被守得跟铁桶一般,村民们也早早地躲进了地下庇护所。
我拉过一张椅子,就那样大刀金马地坐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
午夜零点,村口已经一片黑雾缭绕,却没有任何一只魂魄入村。
凌晨一点,村子里依然静悄悄的。
我给手上割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又往香炉里添了几根檀香。
凌晨两点,谢宴来了。
还带来了几十只魂魄。
这些魂魄的名字,全都在牛皮纸血书上写着。
它们就守在谢宴的身后,或血红,或空洞,或楚楚可怜的眼睛全都盯着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急,那些魂魄却有些急了。
凌晨三点一到,魂体稍弱的魂魄就要躲藏起来了,这个机会它们等了这么久,就这样放弃,着实可惜。
凌晨两点半,我收到了今夜的第一封请事帖。
递请事帖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魂体,她本是域九大江上游渔民家的女儿,有一年随着父亲在江上打渔时,被一条黑鲤撞翻渔船,拖入水底……
她向鹿家阴香堂递请事帖,求为她一家六口伸冤!
我接过请事帖,盖章入库。
女孩飘向牛皮纸血书,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血手印。
她一开了头,紧接着,聚集在村口的冤魂鱼贯而入。
每一个冤魂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
一张张请事帖递上来,一个个名字留在了牛皮纸血书上,一个个血手印染红了整张洗冤书。
到了后来,阴香堂门口一片鬼哭狼嚎。
每一个冤魂在叙述自己的冤情时,总能引起所有魂魄的共鸣,哭成了一片。
那场景,诡异又可怜。
胆子小一点儿的路过,都得被吓死。
临近三点时,半空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一张符纸。
符纸无火自燃,惊雷声突兀地炸响。
那些冤魂瞬间如鹌鹑一般地抱头到处乱蹿,寻求藏身之处。
我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三脚铜炉边上,亲手点燃了那根香塔。
檀香味混合着淡淡的莲香味儿弥漫开来,渐渐抚平了冤魂们的恐惧与怨念之气。
在接连不断的雷声之中,有铁链拖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小崔大人出现在了阴香堂门口。
他的身侧跟着赵谦。
两人先冲我点了点头,随即,赵谦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大声说道:“阴官点卯,冤魂入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