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丧钟声响起。
意味着,陆川去了。
沈洛笙只感觉心头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一般,她不可思议地朝着窗外看过去。
脑海中已经上演了无数遍听到这丧钟时的模样,可是眼下,却只是愣愣的,麻木的,不知所措的。
她知道他会走,可是没想到,竟然走得这么急。
无端的,有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滑落,落在她的衣袖上,将那淡粉色的衣袖印成了桃红。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皇帝,也是个很好很好的夫君。
两辈子入宫,都并非她所愿,这宫里就像是一座牢笼一般,先是囚死了她的姐姐,如今又要囚死她了。
可是因为陆川待她的好,让她觉得这宫里也是有几分人情在的,待着好似也没有那么孤寂。
就算是这样相夫教子一生,也好。
毕竟,他是个极好的丈夫,他待她很好。
如今他去了,她的天,她在这宫里唯一的一丝挂念也跟着去了。
丈夫逝世,她理应守着灵堂,送他一程。
可她如今却像是无主的鸟儿一般,只能苟延残喘,急急逃出宫去活命。
王海在听到钟声时,手底下顿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便又立刻恢复如初,大力地用马鞭抽着马屁,加速出宫的进程。
陛下到底是没能拖住太子,如今尚未出宫,可千万要在太子发现之前出去,否则这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他如何跟逝去的陛下交代啊!
——
“吁——”
眼见就要出了那狭窄的南宫门,忽然间,一道深黑色的身影立在宫门前,王海连忙扯住缰绳,马前蹄离地,缓和停下。
“你这阉贼,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陆知寒立在那宫门口,一只手背在身后,周身遍布阴鸷。
他轻微勾了一下手指,便立刻有护卫上前将王海缉拿,踢了他的膝弯一脚迫使他跪在地上。
沈洛笙听到这声音,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打颤,手脚僵硬,心里的弦紧紧绷着,忘了动作。
“母后,这父皇才刚驾崩,您便这般着急离宫,怕是不妥吧?”
说着,那个声音朝着马车这边靠近。
沈洛笙咬着下唇,脸色发白,想发出声音,可却失了声。
“母后,您这是要去哪啊?”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出宫乃至奉了陛下遗诏,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放娘娘出行。”王海在一旁磕着头求情。
“哦,是吗,遗诏在哪?”他饶有兴致地朝着王海看过去,眸子却藏着暗沉和妒忌,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会被点燃。
王海低着头,未敢看他的神色,只是将怀里揣着的圣旨掏了出来,双手递上。
陆知寒慢悠悠接过圣旨,垂眸扫了一下。
下一瞬,手上的青筋暴起,显得狰狞可怖,浑身燃烧的怒气更是让他宛如厉鬼一般骇人,“你这死奴才,竟敢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撕拉”一声,手中的圣旨被他撕成了两半。
听着那声音,沈洛笙脸色更加惨白,无端的想起上辈子那些日夜,陆知寒就是这样撕碎她的衣裳,撕碎她的尊严的。
“殿下息怒,奴才这圣旨是陛下亲手写的,还望殿下明鉴。”
陆川没有再管跪在地上的王海,而是阴鸷的目光放在马车的车帘上。
“母后,您不出来解释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