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走得早,咱不能再让他的骨血,没个好下场,可。。。。。。。。”
说到此处,老爷子忍不住哭出声,“大孙呀,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哭声中,朱允熥起身,把老爷子揽入怀中,拍打后背。
就像,曾经老爷子对他做的那样。
世上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莫过于骨头相残。最大逆不道的事,莫过于弑亲。
禽兽畜生都不如,简直就是魔鬼!
可是,朱允熥的心中,也有几分疑问。
这几年,他朱允炆不是伪装得很好吗。以前,还和自己在淮安装模作样的演习。怎么现在,忽然跳出来了。
哦,是了,他已经等不及,也等不得了。
如今自己监国,全权朝政。位置愈发的稳固,无可动摇。即便他们那所谓的狗屁几王联盟,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所以他把主意,打在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突然身死,自己登基,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在老爷子的死上做文章,可以暗中散播谣言,给自己扣上屎盆子。
谣言说多了就成真的,到时候他们的几王联盟,就能发挥用处!
好深的算计,从几王联盟,到毒死老爷子,环环相扣。
朱允熥拍打着老爷子的后背,轻声道,“皇爷爷,这事,交给孙儿来办吧!”
“不行!”老爷子推开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睛,“不能让你落下杀兄的名声!”
“不会的!”朱允熥道,“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没人知道!”
老爷子看着他良久,嘴唇动动,终于没有说话。
只有深切的悲伤,在眼神中涌动。他一辈子,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可这一次,却是他的至亲之人。他即便恨,也恨不起来,反而,心如刀割。
就在朱允熥疑惑之时,一个瓷瓶悄然从老爷子袖子中出来,放在桌面上。
瓷瓶只有食指长,大拇指一般粗细。通体雪白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
但朱允熥注意到,老爷子虽然拿出瓷瓶的时候,动作很是流畅。可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手背上的血管和筋络也似乎纠葛在一起,高高的隆起着。
以至于放下瓷瓶之后,老爷子不得不在桌子下面,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抖动的手。
而且,朱允熥还注意到,在瓷瓶放在桌上的那一刻。
老爷子突然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侧脸上,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在他的深壑的皱纹上挂着,倔强的不肯落下。
这一刻,老爷子的表情就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抿着嘴角昂着头看着远方。
“皇爷爷,这是什么?”朱允熥站起身,走到老爷子身边跪下,轻轻帮他揉着手掌。
老爷子的目光看过来,眼神中的委屈还有心酸让人心痛。
“有人,要害咱!有人,觉得咱死的慢哩!”老爷子哽咽说道。
朱允熥的目光霍然凌厉,看着那瓷瓶,“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子大手狠狠的揉揉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你二叔的死,有蹊跷!咱有时候就想,王府里进一粒米一斤面都要层层检验,怎么就给人毒死了?”
“后来,有人告诉咱,要毒死人未必一定在饮食上下手,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所以,咱就多了个心眼。只要是外头进献来的,给咱们爷俩用的,都要好生查验!”
“前些日,有人进献来两斤沉香。咱自从年前病了,晚上总是睡不踏实。只有睡觉前点些香,才能安神醒脑,睡得舒坦些!”
说着,老爷子通红的眼珠,被晶莹笼罩,“给咱进献沉香的人说,这香是寻访名医,用名贵中草药炼制,什么冰片呀,什么麝香呀,什么龙涎呀,极难炼制!说上了岁数的人了,最是能安神!”
“可咱手下的人一查验!”说到此处,老爷子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的确是难炼,他娘的害人的玩意,可不是难炼吗?两斤沉香都掰碎,里面掺杂了二两药粉!”
“咱一开始还不信呢,二两药粉能把人毒死?”老爷子昂着头,再也坚持不下去,低着头缓缓说道,“可查验的人说了,这东西遇水不溶,遇火则成烟。人闻了昏昏欲睡,就这么二两东西掺在香里,半年之后咱就能。。。。。。。”
朱允熥的心猛的一抽,仿若有刀子在里面搅动。
那把刀顺着他的心死死的往下剜,似乎要连着他的心肝肺还有肠子,一股脑的绞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