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青州地界,不过数日就到了徐州,徐州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原本吕威短暂的占领。吕威年轻之时,素喜游侠之作风,在凉州、肃州等地常常行侠仗义,很受当地之爱戴,后来屡建军功,中途被免职时,幸而得到淮阴王母舅上将军博陵崔训举荐,之后趁着先帝驾崩,今上病弱,迅速把持朝政。
随着吕威入京,特派手下王嵩入主徐州,王嵩是个比青州刺史还要无恶不作之人,对待徐州军民简直就是当成奴仆一般,广建新台,劫掠美女,可谓是激起民愤。
魏王顺势派淮阴王李澄夺取此处,李澄虽然年轻,却是常年在军中长大,擅长用兵,又出奇制胜,把王嵩军队赶走之后,遂镇守此地。
他今年二十,镇守此地不足一年,却威信十足。
李澄驻扎此地后,并未在王嵩府邸住下,他觉得那里太过奢华精巧,容易让人玩物丧志,故而择了此地原东海郡王的王府住下。东海王是先帝的兄弟,因无子,死后国除。
徽音由着南妈妈和仆从从马上扶下来,一路蒙着盖头进去,并不能观赏此地的风光。她对此地一切都十分陌生,南妈妈她们也比自己好不了哪里去,虽然王府派了两个嬷嬷过来照顾她们,说是一个是李澄的乳母晁妈妈,另一位则是李澄祖母吴王太妃身边的嬷嬷,人称范嬷嬷。
二人都道:“小王爷本在此地久候王妃前来,不巧下邳却有人打来,小王爷遂领兵前去,昨日传信过来,恐怕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完婚,请王妃先行在府上住下。”
南妈妈面露为难之色,但是已经在人家的地盘上,一切也肯定要听夫家的安排。
徽音遂在王府住了下来,原先东海郡王就是个酷爱莳花弄草之后,府上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花草扶苏。
她最喜欢北窗外的风景,不远处有大株的梨花,纯白色的花朵在炎炎夏日更显清爽。梨树旁种着几株翠青色的芭蕉。可能为了不那么的单调,窗下则栽种着生机勃勃,艳而不俗的紫薇花点缀着零星的玉簪。
这些所谓的冷落对她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晁妈妈和范嬷嬷二人虽然对她算不上很热情,但也没有故意敌对或者欺负她,每日的份例都很足,她带来的下人也都安排的很妥当。
南妈妈倒是很着急:“小姐,姑爷还在下邳打仗?若是不回来了,可怎么是好?天下间的夫妻,哪有成婚还要拖的,一开始不顺当,日后的日子也未必顺当。”
“妈妈,人还是不要对别人有太多指望才好。像我母亲和裴朔成亲时,夫妻何等恩爱,母亲为了他怀着身孕都骑马救人,可后来呢?裴朔又是如何对我母亲的?最后闹到了那般田地。太爱了,就很容易产生独占心理,到时候就容易走火入魔了。”徽音经历过前世,她起初不知道李珩的目的,真的以为他对自己情有独钟,一见钟情,后来才知道这些甜蜜中全部藏着毒药,如此才当机立断决定自己的计划。
南妈妈叹了一声:“姐儿年纪轻轻,想法倒是比许多大人都还通透,只是我想现在您才刚开始呢,说不定还有希望呢?也不是每对夫妻都是一样,也不是每个男子都似裴将军那般啊。”
徽音笑着摇头,又提醒道:“日后你们要注意称呼,在魏地,魏王称大王,淮阴王称小王爷,你们以后不要再喊我小姐姑娘这些,只喊我王妃,在魏王那里称呼我小王妃就是了。”
称呼很重要,她现在虽然还未和李澄举行大婚,行合卺之礼,但名义上已经是夫妻了。
她现在也不怎么和淮阴王府的人说话,有时候你保持神秘点,别人看不透你,反而对你有所畏惧,一旦你开口开始问了,就很有可能暴露你的急切。
没有人天生懂得这些,只有犯过错的人,才知晓改变。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日了,郑家跟来的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徽音靠在榻上看书很沉得住气,破天荒的,今日是晁妈妈送饭过来。
徽音起身相迎:“今日怎么是您亲自送来的?让我的丫头去端就成了。”
这位晁妈妈据说是自小就照看李澄的乳母,平日和范嬷嬷一样在建业,现下是因为李澄要成亲,她们才一起过来这边操持的。
晁妈妈笑道:“王妃是哪里的话,奴婢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日过来,也是要和您说咱们小王爷传信,不出三日就要回来成亲。”
“原来是小王爷要回来了。”徽音面露微笑,但她又道:“晁妈妈,你是小王爷的乳母,他若有什么忌讳,你可一定要告诉你,免得我不小心得罪了他。”
晁妈妈面容慈和,人说话也是南方女子那般的温软,但话语却绵里藏针:“小王妃哪里话,我们王爷此人不仅雅量如山高海深,为人更是信守诺言。您且放心,奴婢一心盼着小王爷和您夫妻和美。”
徽音也并不多问,只是淡淡的道:“那就承您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