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人听不出他计划中的逻辑漏洞,会毫无保留信任他,并对他心怀感激。
聪明人能听出漏洞,因而不会信,不止不会信,还要时刻提防怀疑是不是他搞了什么鬼,非但不会任由他打碎屏风,反而会费尽心思保护屏风不被他打碎。
这样也不错,反正他还有PlanD。
只要屏风不碎,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然而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谢玉昭既不是蠢人也不是聪明人。
她就是个傻逼。
这群人没有一个正常人,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去。
明知道我不对劲,你还巴巴上去打碎屏风,简直不可理喻!
谢玉昭信了他一堆真话,偏没信那句藏在其中的假话。
乌棠:有病啊???
这个神经病女的,他已经不想过多评价了。
先是亲昵信赖地站在少寂身边,就已经够让他恶意嘲笑一阵了,他自知不是什么好人,少寂也没比他强到哪去。
后来又偶然发现她居然是他的同胞,撞破他们糜乱的交叉恋爱场面,他大为惊悚。妖修向来不会同族相残,纵使他多厌恶谢玉昭,也不会跟她动手。
算了。。。就放她离开嘉定山吧。
好人他是做不了了,做个好妖还是勉强可以的。
可这烧狐狸竟敢把念头打在诛山河上,这是乌棠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与魔不计其数,可他却从未沾过一滴妖修的血。
妖之间,没有种族隔阂,没有水陆之分,烙印在它们灵魂深处的是和谐友爱平等互助的八字箴言,团结地让人害怕,堪比邪教组织。它们对待同胞的包容度极高,是人类无法理解的高。
若是妖修向同族举起屠刀,轻则面对全族的鄙视唾弃过活一生,参考陆采芳,重则面对全族的追杀逃亡躲避一生,参考陆采芳他儿子陆衷。
谢玉昭就算犯了什么天条,哪怕莫名其妙攮他一刀,乌棠也会捏着鼻子让她赶紧滚。
可唯独这件事,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大不了他就拉着谢玉昭一起死。
反正没有乌莲的世界,活着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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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四射的刺目白光抽回合拢,少年短暂的十六年人生走马观花般一闪而过。展开的画卷没有波澜壮阔,也没有轰轰烈烈,太平淡,也太苦涩。
谢玉昭恍惚一瞬,闪回不断的景色最后定格在那间简陋的茅草屋,转瞬便化作漫天飞舞的娇粉花瓣胡乱地飞舞四散,颇像那年乌莲坐在寺庙枕着双臂,看门口那棵桃树立在风中,簌簌舞动,乱红如雨。
花瓣散去,复又出现那双盛满惊慌恐惧的双眼,在他的左下眼睑,靠近眼尾的地方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殷红小痣,让他本就俊美的容颜多了一丝缱绻。
她怔怔出声:“。。。乌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