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毫不手软废我半条经脉,师姐在我脸上留下了这道屈辱丑陋的疤,我可从未忘却半分呢,”他缓缓扯出一抹冰冷阴毒的笑,声音带着淡淡的戏谑,“师兄,当真是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呀,你说是不是?”
“毕竟,谁能想到当初师尊最得意的两名弟子一个早早死在我这个邪祟的手下,一个却沦落至这般田地,生怕被我发现你有个儿子,只能带着他来到这种偏僻深山,苟延残喘呢?”
他每说一句话,剑刃旋转搅动的幅度就会大一分。
伏流昀的经脉早已被他废去,身体与凡人无异,偏生明光恨他入骨,存了折磨的心思,剑身裹着锋锐的剑气,每次旋转,都如同万剑剜心。
他痛得冷汗淋漓,根本没有力气回应他的嘲讽。
风声萧萧,伏流昀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他的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颓败的感觉。
眼前是他与云淼曾经最为宠爱的小师弟,可明光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饶是他已经极为努力地睁大眼,也看不出一分一毫从前那个腼腆少年的影子。
数年前,他们师门三人共同外出除魔之时遇上一个化神期的邪修,他与云淼皆是元婴修为,为了保护修为尚为金丹的师弟,那一战,他与云淼深受重创。
眼见邪修失去气息,二人以为大局已定,纷纷松了一口气,却不想他竟存了后手,疯狂浑浊的暴躁邪气席卷而起,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猛的向三人袭去。
就在他和云淼以为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绛紫的身影。
明光用自已的身体替他二人挡住了这一击。
好在邪修的力量先前已被他们消磨大半,那一击并未能伤及他的性命。
可那邪修十分狡猾,他的目的从不是与他们同归于尽,而是将神识碎片藏匿其中,暗中寄居在明光的识海之中。
伏流昀与云淼沉浸在师弟捡回一条命的喜悦中,并未有所发觉,而等他二人有所察觉却已为时已晚,寻常的办法已然没了作用,二人只好用了些极端的法子,控制那股邪气。
他二人的介入虽然阻止了明光的灵气向邪气转化的进程,却也没能将其净化。
明光的灵气因此变成这副浑浊不堪,不灵不邪的鬼样子。
那时的明光已被心魔操控,师兄师姐的善意在他的眼中是世上最虚假恶心的东西,此事过后没多久,便怀着满腔愤怒与怨恨叛出了山门。
再次出现时,便是他性情大变,勾结其余邪修,趁云淼外出山门时将其围截杀害。
彼时的伏流昀远在宗门正帮助师尊处理明光堕邪的后续事宜,那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月亮高悬,他静静等着爱人归来。
却等来了挚爱冰凉的尸身。
在云淼姣好的面容上,自左眼到唇角被人划上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疤痕。
伏流昀一眼便看出是谁的手笔。
时隔多年,他已然忘记那一刻的心情了。
他只记得自已在云淼的尸身前坐了很久。
最后,他平静地扔了剑,脱下陪伴自已前半生绛紫道袍,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在师尊的呼唤中头也不回地隐居深山。
这是他与云淼约好的,若有机会,便远离尘世纷扰。
虽然云淼不在了,可世间之约,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那也是作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