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京已经迎着光线往前走了。
“贰京叔。”
吴邪的声音很轻,若不是贰京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一定会错过他的这声呼叫。
“贰京叔,你把波仔带出去。”吴邪从仓库里拿出装了铜牙血肉的盒子,将它递给了贰京。
身后的泥土又开始合拢,吴邪也不再多话,只是崩开了手上的伤口,在贰京和波仔裸露在外的伤口上抹了几把。
他们俩不像是吴邪和霍秀秀,一个有血脉保护,一个有神器护身,在挖洞和与纯黑骷髅蝶搏斗的时候,少不了会受伤。
吴邪害怕这些蚂蚁和蝴蝶会像塔木陀的野鸡脖子一样,在人体内产卵,于是抹了把血全当是自己的心理安慰。
“贰京叔,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
逆光中,波仔魁梧的身影,与记忆里的某个身影开始渐渐重合。
“滋……滋滋……小邪?”
走了一米左右,贰京身上别着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吴二白的声音。
“二叔。”
“解子他们在你身边吗?在坚持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吴二白顿了顿,“贰京,你在身上抹几把外面的泥巴,继续挖洞。”
吴二白一边讲话,一边跑动,尽管两鬓已经花白,身上显出了一些疲倦之态,但他的双眼依旧冷静而睿智,他的身姿依旧沉稳而敏捷。
他也没有想到,吴邪能够这么快回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他一直守在盗洞口,等的也就是这一刻。
两分钟后,这一对分别已久的叔侄,终于见上了面。
这十年里,开头的几年,吴邪还会回来,一家人一起过个春节,后来,他的局越来越完善,他也越来越匆匆忙忙,偶尔到茶楼来找他,也是有事要办。
计划完成后,吴邪被吴二白和解雨臣联手镇压,勒令留在杭州移体养气,他倒是时不时地会到吴二白的茶楼,但总是紧绷着等待检阅,也不平常。
吴二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平静场景中的吴邪了。
相比上一次见他,吴邪的状态好了很多,不看他的眼睛的话,已经有点十年前的西湖边上小老板的样子了。
吴二白难得带点贪欲地看着这样的吴邪,他向来冷静又克制,有时候甚至近乎冷漠。
但吴邪毕竟是他带大的孩子,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他们吴家唯一的第三代,是老九门人盼着的“无邪”。
“你的事情我已经有所了解,别怕,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吴二白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吴邪,“这里面有明哀帝留给你的信息,开启的方法是你的……”说到这里,吴二白有些轻微的停顿,“……血液。”
吴邪的身世一直是吴家知情的人的心里过不去的坎,他们不会介怀,只会心疼。
吴邪接过那个花纹繁复的盒子。
里面是一枚蛇眉铜鱼,同吴邪手里的三枚蛇眉铜鱼相似,却不尽然相同。
汪藏海的蛇眉铜鱼每一片鳞片都栩栩如生而且片片不同,里面藏着女真文字书写的信息,而这枚蛇眉铜鱼虽然同样精致,却更像是直接浇筑的简易品。
最大的不同是,这一只铜鱼一目微阖,面露慈悲,一目怒睁,刚毅威武,吴邪愣是从那两只死鱼眼里,看出了誓死不屈。
鬼使神差地,吴邪将自己还流着血的左掌,糊上了那只菩萨眼。
蛇眉铜鱼,活了。
干涸的东海波臣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滋润,欢快地在空中转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