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揭暄的脸白的快要看不见颜色了,他的身体也在小幅度地战栗。
“不信你转身问问他,是谁把当年的预言告诉他的?”武弘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揭伯伯又是如何得知你对他的心思——”
揭暄以一个十分缓慢的动作转过身,对上一直站在那里的熙和,他的眼睛里噙满了震惊和悲戚。
熙和微微垂下眼睫,许久才说:“我说过,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都是我做的,你那么聪慧出众,却偏偏没能看透我,任由我洞悉了你的秘密,不止这些,归海淙、嘉荣、熙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早有预谋!”
“是我害你和熙和再难相见,是我骗明镜来去杀归海淙,也是我亲手杀了有望成为最年轻天师的你,葬送了揭家的未来,更是我和圣家、明家联手,在大比当日,屠尽扶丘山满门,几乎断了揭家的血脉!”
“我说你蠢,可我何尝不是个蠢人!”
“我恨透了你,恨透了这世间所有不公,也恨透了什么捉妖师!”
“既然天道不公,那就让这天道见鬼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弘仰天大笑,笑得如疯魔一般,笑着笑着,他突然抬手拔出却云刀,在揭暄的惊叫声中,引颈自刎。
“长风不要!”
殷红的血光再一次点燃了几人的眼睛,而武弘则仰面躺倒在演武场上,无神地望着天空,双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散尽,脖子上恐怖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他却一直在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揭暄扑了过去,试图捂住流血的伤口:“长风,是我错了,不要、不要,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啊!长风!”
“哥——”一声哭嚎终于还是叫出了口,大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溢出,像是永远也流不完似的。
“哥,你不要死——”
武弘圆睁双目,费劲地张着嘴,像是想要说什么。
揭暄连忙靠了过去,尽力想听清那一点含糊不清的气声。
“你、没、没有、对不……”
话没说完,武弘的力气便消弭殆尽,他无力地松开手,重重地倒了下去。
“长风——”撕心裂肺的喊声从揭暄胸中迸出,却无法挽回任何人或事。
就在武弘倒下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忽然间重新活了过来,却又像是换了全新的景象。
入目尽是厮杀,揭家的长老、弟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连下人也没有被放过,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父亲!”刚刚还上台致辞的揭永年此时却已经奄奄一息,揭暄大惊失色地冲了过去。
“阿暄,快逃!”揭永年强撑着留下一句,便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站在他渐渐开始失去温度的身体旁边,揭暄茫然四顾,双目中满是无措。
他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们正在被饿狼般的敌人残害,他的长辈疲于应战被生生拖死,就连平素里照顾他衣食起居的小丫鬟们也像破布袋一样陈尸各处。
曾经鸟语花香风景宜人的扶丘山成了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鬼狱,揭暄跪坐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熙和站在他的身边,语调和缓:“当年武弘和圣家里应外合,于大比进行时偷袭并杀害了你,同时联合埋伏多时的弟子一举掀翻扶丘山,诛杀整座山上二百六十一名揭家弟子,十八位长老以及下人若干,其中也包括你的父亲。”
“事发突然,我来迟一步,只见到已经化作尸山血海的扶丘山,血债血偿,当日在扶丘山上的那些人,我一个都未曾放过。你看这幻境,是不是跟当年一模一样,这是明家的幻术,以他们的魂魄为基,你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记忆。”
“你所遭受的痛苦、悲伤和绝望,我要他们一千倍、一万倍地偿还,即便是死了也永不入轮回。”
“我等了一千年,找了一千年,终于走到这里,只差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