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对不住,这位公子,您的马。。。。。。”
车夫焦急的声音忽然闯入耳畔,箫沉舟发觉身后动静,轻轻挪动双脚转过身去,鞋底摩擦地面的动静格外刺耳,硬生生将刘老三急匆匆的脚步逼停。
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刘老三只见一道犀利的眼神直冲他而来,那人明明一言未发,面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阵仗却来势汹汹,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刘老三顿时后背发凉,就连双手双脚也僵硬得不像话,像个木偶人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箫沉舟收回视线,微微侧过身,正欲重新打量这个对他有所图的“主人家”,却只见着用宽大袖袍遮住的,才余下的半张脸,漫天黄沙之中,一双灵动的眸子骤然闯入他的眼帘。
美人画卷。
箫沉舟沉寂的心狠狠一抽,脑中骤然显现出这四个字。
方才被他压下去的异样再次涌入心底,连同四肢也跟着温热起来,若是不加以制止,这一刻仿佛要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他发现,这突生的感觉亦将他自欺欺人好不容易产生的厌恶一扫而空。
这一瞬间,箫沉舟心中百感交集,偏偏又有些不可名状的雀跃。
扬起的风沙只停留了片刻,须臾,程十鸢缓缓放下手,接着又小心地甩了甩手,将衣袖上沾染的细尘一并抖去。
眼角的余光半点也没分给他人。
箫沉舟愣愣地站在原地,看清眼前人后,他呼吸一滞,就在这时,一股热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骇。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心底这种异样的感觉。
像是正逢春日,枯死的树枝抽了新芽,紧接着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又像是独自站在狂风暴雨中,明明耳边风声怒号,却唯恐心口的那点悸动消失不见。
明明不是多么妩媚的面容,甚至她的神色都极为平静。
可是,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箫沉舟皱了皱眉,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
山色碧于天,嘈杂声不再,四下寂静,早已无人说话。
他低头垂眸,伸出手贴在左侧胸膛,隔着几层衣料,掌心下覆盖着的温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面容俊秀的少年不是感受不到异样,只是,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听起来荒唐又可笑,何况还是现在这幅场景。
箫沉舟好不容易移开了双眼,却看到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
上一刻,他见到的,分明是高贵不可亵渎的贵女,可转瞬之间,却变成了满是朝气的小草,分外耀眼。
但古怪的是,二者之间竟达到了某种惊人的平衡。
呵!
箫沉舟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女子,兀自冷哼一声。
随着这一道极其低沉而又情绪不明的声音响起,先前意外相撞的动静也逐渐平缓下来,只剩下轻拂面颊的微风和茂密微黄的茅草不停摇曳的细碎声。
他强行将某种情绪压下,再一抬眼,眸光微动,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轻而慢地笑出了声。
就是不知道,现如今故意撞上他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是这三原县的地方官想要收买他这个钦差,还是他那些个好哥哥好弟弟想要当朝太子的命呢?
但若是方才的事情。。。。。。是这三原县官做的,那就有意思的多了。
他分明是和钦差那一队人马分开走的,三原县的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箫沉舟不动声色看了眼周围撞车留下来的痕迹,略显狼狈的两匹马,一个面露惊恐的车夫,还有那个“毫不知情”的。。。。。。始作俑者。
刘老三适才在原地怔愣已久,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能再耽搁了。
他心中实在是懊悔极了!方才只顾着看人和马是否受伤出血,最多也就多瞧了眼对方的装束,哪有心思去细看这男子的面貌如何。
可如今一回想,却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这些年四处给人跑腿,虽没有去过那繁华的京城,可至少省城他是去过几回的。或远或近的,见过的权贵亦不在少数。
就是那些个青天大老爷,摆起来的官架子也算是高深莫测的了,像他这样的小老百姓,多看几眼只觉得瘆得慌。
可细细回味过后,才发觉对面这位公子给他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