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正说着话,突然被张国全打断,今晚的张国全很奇怪,她抬头看了一眼:“你怎么了?”
张国全摇头说:“没事,马姐她……”
张国全迟疑的动作,让白鸽很是疑惑,她还是决定先去马姐家看看,回来再把小家伙抱来。
被张国全推着进了院子,张国全并没有进去,而是关上院门,守在了院门口。
大多数村民还都在看电影,回来的人不多,能看到亮灯的只有几户人家,也只是亮了一会便熄灭了,都不舍得用电,从白鸽进去,马寡妇家也没亮灯。
整个村子陷入了寂静,偶尔的虫鸣从路边草丛里传来。
他就那样静静的蹲在门口,能听到不断从院子里传出马寡妇的哭泣声。
至于白鸽说了什么,他听不太清,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马寡妇住的是杨建民的家,他身后的这所房子让他想起一年前的事情,杨建民回来的那一晚也和马寡妇现在差不多,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还记得,是他举报的建民哥,为此被村里的很多人仇视,后来虽然大家也都原谅了他,连建民哥也说他做出的选择是对的,要不然将会一辈子生活在自责之中,那现在呢,现在他又遇到一年前那样的难题。
他该怎么选择呢?选择把那些人渣送进牢里,马寡妇一定会受不了村里人的目光,马寡妇会怎么选择呢?选择死?
怎么死?跳河,还是上吊?不管哪种方式,马寡妇肯定是不准备活下去了。
唯有保持现在这样,马寡妇的事情不被任何人知道,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而那些坏人也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活着,得不到法律的制裁,得不到应有的恶果。
建民哥,难道就让那些人渣逍遥法外吗?
当他向着黑暗暗的夜空发出疑问时,他在想,要是重来一回的话,他是否还会选择举报建民哥呢?
杨建民其实算不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坏人,甚至在村民眼里,他是一个好人,只能说他做的那件事有违人伦罢了,有些人理解,有些人不理解,不在杨建民的位置上,大多数人都是很难有那种切身体会的。
到凌晨了吧,很多村民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开灯,关灯,睡觉,能不能睡着就不知道了,脑海中回想着影片里的一幕幕,精神上是满足的。
深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气,打在身上起了一层子鸡皮疙瘩,张国全坐在院门口,感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唯一的那件褂子已经给了马寡妇,是因为少了一件褂子感到冷吗?
更多的是来自心里的一股寒意,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白鸽守了马寡妇一夜,直到天亮,出来的时候很憔悴,那种憔悴和看小家伙一夜不睡的憔悴是不一样的。
清纯的脸颊上因为忧伤,蒙上了一层抹不开的雾霭。
今天村子里的人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的起来,太阳出来,高高挂起的时候,各家的土房子上才升起袅袅炊烟。
张国全推着白鸽来到王婶家里,见到小家伙的时候,白鸽的脸上才强挤出一丝笑容。
和马寡妇相比,她何其有幸,可人世间明明有那么多悲惨的事,看也不是,听也不是。
因为双腿从小不能动,她也是从苦难中过来的,遇到了张国全,她常常对张国全说,正是受够了那些苦难,老天爷才让她过上好日子。
张国全总是摇头,他说,苦难并不值得被炫耀,更不值得被赞扬,苦难就是苦难,苦难带给人的是痛彻心扉,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想去经历苦难。
但张国全自从做了父亲后,他对苦难有了另一种看法,如果说苦难没办法躲避,就像他现在正在经受的这些,那你也不能选择沉沦,要勇敢的挥舞起拳头,昂起头颅,向苦难的生活敢于反抗,去争取,去拼搏,努力让自己的下一代不再经受这种苦难。
这叫希望。
白鸽懂了,张国全从此有了两个为的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小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