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遂佯作挽留:新君虽非夫人所出,然夫人乃国之嫡母,孝养自当不缺,奈何非离故国,欲向外家寄活?
姜氏厉声骂道:恶贼东门遂!先君有何亏负你处,绝其苗裔?我母子何负于你处,行此惨毒之事,将我二子一并谫除?又逼主母移宫,乃以虚言相留!鬼神有知,决不宥贼!
只这一番言语,骂得仲遂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更无半字以对。
姜氏遂不与敬嬴相见,一径出了宫门,登车而去。经过大市通衢,复放声大哭,对围观臣民呼道:天乎,天乎!我二子何罪?被奸贼灭理丧心,杀嫡立庶!我今与国人永辞,不复再至鲁国!
路人闻者,莫不哀之,鲁国为之罢市。因称姜氏为哀姜,又以出归于齐,谓之出姜。
出姜至齐,与昭公夫人母女相见,各诉丧子之冤,抱头而哭。
齐惠公恶闻其母女哭声,另筑宫室,迁母与姊居之,出姜最终病故于齐国。
鲁宣公同母弟名曰叔肹,为人忠直。
因见仲遂残戳公室,助兄夺位,非其恶行,不往朝贺。友人惊诧,问其缘故。
叔肹:但见吾兄,即思吾弟,何以贺为!
友人:子既不义兄,盍适他国?
叔肹:兄未尝绝我,我何敢绝兄?
宣公以粟帛相赠,叔肹固辞:幸而不至冻饿,何敢空费公帑!
使者再三致命,叔肹绝不肯收,只得复命。
宣公问道:吾弟素贫,不知何以为生?
使者答道:挑灯织屦,明早卖之,以治朝餐。
宣公叹道:此子欲学伯夷、叔齐,采首阳之薇耶!
遂不再问。叔肹至宣公末年而卒,终生未尝受其兄一寸之丝,一粒之粟;亦终其身,未尝言兄之过。鲁人皆以叔肹高义,称颂不置。
是岁正旦,朝贺方毕。仲遂启奏:臣与齐侯立有婚约,主公内宫尚虚,事不容缓。
鲁宣公准奏,乃使仲遂如齐,请婚纳币。正月至齐,二月迎姜氏以归,宣公立为夫人。复遣季孙行父往齐谢婚,并献济西之田,效贽于齐君。
齐惠公大悦,乃与鲁宣公约盟,以夏五月佳期,会于平州之地。
至期,鲁宣公先往,齐侯继至,先叙甥舅之情,再行两国君主相见之礼。
会盟已毕,仲遂谓其族人:我今日方始安枕而卧矣。
自此齐鲁朝聘交好,殆无虚日,无令不从,无役不共。
鲁宣公元年,亦乃是周匡王五年,陈灵公六年,宋文公三年,楚庄王六年。
陈侯背楚附晋,楚庄王发兵攻陈,顺道伐宋。
陈、宋告急晋国,晋执政大夫赵盾遂发三军,与宋、陈、卫、曹诸国之君会于棐林(河南尉氏),议救陈、宋,并兼攻郑。
楚军舍陈、宋救郑,与晋联军遇于北林(河南新郑北)。晋联军见楚军整肃,威势赫赫,竟不敢战而还。陈、宋只得背晋向楚,由此楚势大振,渐渐压倒晋国。
镜头闪回,便说楚庄王熊旅,及其图霸之事。
楚穆王在位十二年薨逝,彼时楚国内外交困,动荡不安。
当时令尹成大心已死,成嘉继为执政令尹,拥立公子熊旅即位,是为楚庄王。
成嘉字子孔,乃成得臣之子,成大心之弟。当时若敖氏家族所属舒国及其附庸宗、巢等国叛楚,成嘉率军讨伐,俘虏舒、宗两君,包围巢国。
庄王即立,成嘉、潘崇为彻底消灭诸国叛乱,再次率军出征,派公子燮与斗克留守国都,保护庄王。
斗克曾为秦军所俘,后被释归,甚不得志。公子燮欲为令尹,却败给成嘉,亦怀不满。二人奉命留守,便起谋反之意;故于成嘉兵出未久,便命加固郢都城防,以阻止大军回国,并派人前往军中,行刺成嘉。
刺客失手被擒,供出斗克二人阴谋。成嘉、潘崇迅速回师,围攻郢都。
公子燮与斗克明知不敌,乃挟持庄王弃城而走,欲逃商密。行至半途,子燮与斗克被庐大夫戢梁诱杀,救出庄王。
成嘉夺回郢都,不见庄王,因而大惊,乃命潘崇守城,亲自带兵随后追赶。北行至庐,适逢戢梁护送庄王南归,两下相遇,君臣得以再会。戢梁又献上公子燮及斗克首级,成嘉大喜,奏请庄王,便使戢梁为庐国之君,然后班师重返郢都。楚国内乱,至此遂平。
还于楚都未久,令尹成嘉积劳成疾,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