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立刻叫阿玄入内闭门,自己领着军士挡在门口。
那些负责看守的岐人并未接到命令,忽听要人,行迹可疑,仔细一看,喊道:你们是乌戎人!为何冒充我岐人?”
乌戎人见被认出,抽刀将阻拦的岐人砍伤,马阵便冲了上来,竟qiáng行要带人走。
伍长领着军士奋勇抵挡。
阿玄人在屋内,听到外面搏杀之声不断,跑到窗牖之侧,通过fèng隙看出去。
伍长带着军士以少敌多,都已受伤,却还守在门外,竟连半步也未后退。
阿玄心惊ròu跳,转身正要找件防身之物,听到外面又起了一阵嚣声,似再来了一拨人,急忙再次贴着窗fèng看了出去。
这回是野利氏带着人来了,他神色狰狞,铁塔似的站在那里,目光扫过那些作岐人装扮的乌戎人,喝令拿下。
他身后的武士便一拥而上,一阵搏杀,乌戎人逃了几个,剩余全被捆了起来。
野利氏拔出一把尖刀,上前踩住一个乌戎人的胳膊,一刀下去,将那只手掌钉在了地上,怒道:费颌去哪了?”
乌戎人发出惨痛嚎叫:他片刻前刚走,命我等来劫这穆女!”
野利氏一脚踢开地上的乌戎人,看了阿玄屋子方向一眼,迟疑了下,终还是命手下看好,转身要走。
首领请留步!”
忽此刻,屋内传出一道清柔的女子声音。
野利氏停下脚步,转头,咿呀”一声,那扇原本紧闭的门打开了,阿玄现身在门柣之内,脸色有点苍白,但神情却很平静。
对上野利氏的两道目光之时,她甚至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我想和首领说几句话,不知可否?”
第30章
才数日不见,野利氏便似换了个人,双眼通红,一边腮帮子微肿,瞧着应是上火所致。
阿玄望着他:你将我接来此处,当时你曾许诺,亲接我来,也必亲送我回。如今你却qiáng行将我扣在此处,你究竟意欲何为?”
野利氏起先未说话,避着阿玄的目光,面露微微的láng狈之色。
阿玄道:容我猜猜。你刺庚敖不成,反引穆军压境,你是想着万一到了迫不得已之时,留我去挟制庚敖?倘若这样,你就想错了,我只是秭国一个俘隶,生死于他,并无相gān。”
野利氏终于道:我对你恩将仇报,猪狗不如,我自己亦是知道!只是我的一个族弟落在穆人手里,我须得换他回来!我再无路可退!”
阿玄道:你怎就没有退路?”她顿了一下,当日我见你第一眼,便觉你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实在想不明白,你何以突然行刺杀穆国国君。”
野利氏咬牙切齿:乌戎人使计扣住我儿,我亦是无可奈何!”
阿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野利氏看向阿玄:我不会伤你一根汗毛,我已传书于庚敖,只要他将我族弟放回,我便放你回去!你放心便是!”
他仿佛不欲再留,抬脚转身便要走。
首领,你真要和穆人就此为敌,甚至不惜以阖族之人福祉作为代价?”阿玄对他背影道。
野利氏脚步停了一停。
倘这般,我又何必费如此大的力气医治你的族人?他们即便如今侥幸不死于对穆之战,日后也难免死于流失之苦,便如秭民一般,我曾亲历,深知其中之苦。”
野利氏慢慢地转过身,盯着阿玄,眼皮子跳了一跳:你何意?断定我岐人必败?”
战,必败无疑,只是早晚的问题。”
阿玄一眨也不眨:穆国早不是从前的那个西北小邦了,文公四十载,国力日渐qiáng盛,如今的国君隽武英材,携年少锐气,大有捭阖纵横、舍我其谁之势,去岁大败楚人,虽不可单凭一战断言孰qiáng孰弱,但庚敖绝非庸碌之君,首领你当比我更清楚。岐人比之楚人,孰qiáng孰弱?”
野利氏慢慢吐出一口气,道:纵然他qiáng我弱,岂有坐以待毙之理?”
阿玄注视着他:这两日我虽被你限制行动,但也听说了些此事的来龙去脉。听闻乌戎背后靠着楚人。然首领你的背后,又能倚靠何人?”
野利氏被她问住,一动不动。
阿玄代他道:一旦你结怨穆国,不管你愿不愿意,日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向乌戎,联合抗穆,想必乌戎人也曾予你如此许诺,你才铤而走险。然乌戎是个什么样的种族?láng子野心,反复无常,数次投穆,又数次反叛,抢夺周边戎人的牛羊和水糙之地,行径与盗
匪无二。它唆迫你反穆,更不会是为你岐人着想,不过是想趁着汭水变乱,有利可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