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却不动,只道:我来之前,你的随属曾许我金帛为赏,我不取,只索外间的鹿头鹿身。”
庚敖一怔,转脸望她:为何?”
阿玄垂下了眼眸。
白鹿已被猎,她亦不能要猎它的人偿命,能做的,或许也就只是收它归土,免它那颗美丽头颅被人制为标本用以炫耀,更不愿它的ròu身再成ròu炙。
阿玄慢慢地坐直了身体,望着他的深邃双目:外间那头被杀的白鹿,幼时曾为我所救。我今日入林,本是为了寻它。”
它已怀胎,原本明年chūn末,便可诞下幼鹿。”
她一字一字地道。
庚敖仿佛再次怔住,对上她的目光,迟疑了下,终于道:原来如此……它生就了一副雄角,我猎它时,倒不知它已怀胎……”
我可收回它?”
阿玄打断了他。
然。”他点了点头。
你若令有所求,只管道来,我必补偿于你。”他又道。
并无别求。”
阿玄淡淡道。
帐门微动,忽被祝叔弥掀开,他那一颗生满了乱糟糟毛发的头颅探了进来,见庚敖已坐起了身,看似已经无恙,面露喜色,对着庚敖恭敬地道:公子大半日未进食了,糗粮恐难下咽,我可割取鹿腿嫩ròu为炙,公子稍候便可。”
回到驻地,因天近huáng昏,决定先过一夜,明早再上路,他们便割下了鹿头,又剥皮架火烤ròu。
他胸间却已气血翻涌,喉头阵阵发甜,几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
不愿叫他们看到自己的láng狈,他便起身,避入毡帐。
纵横于千乘万军里的他,最后竟还是败在了那一口鹿血之下。
鹿ròu烤熟,祝叔弥入内唤请他,才发现他已晕厥,双目紧闭,浑身皮肤滚烫,如同烧起了火。
祝叔弥大惊失色,更不知他怎突然就晕厥不醒,眼看唤不醒他,情状危急,命丁厚成足原地守护,自己纵马入了秭国边境寻医。
便是如此,阿玄才被挟带到了这里。
……
庚敖虽然苏醒了,之前身体里折磨着他的那种痛楚灼烧之感也渐渐地消去,但人依旧感到很不舒服,身体里的那种莫名炙燥,依旧在煎熬着他。
他实在不解,不过区区一口鹿血而已,何以竟就放倒了他。
身边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丑陋医女,应当就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祝叔弥从秭国找来的。
刚才苏醒的一刹那,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少女。两人对视的时候,在她投向自己的目光里,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憎恶。
她必定猜到自己是穆国人了。
秭人不喜穆人,这也没什么奇怪,何况,她想必应是被祝叔弥给qiáng行带来的。
故他也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