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听得自豪,忍不住露出微笑,但他还是心中不安,说道:“这怡园是经过一番大修缮的,才恢复了一些昔日的风采,只希望在以后的动荡中,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阁下所说的,是在指寿王的兵马吗?”李辰问道,真是没想到啊,还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还真是名声远播啊。年轻人点点头道:“预计今年底,寿王的兵马就将进攻江南,也只有个把月的时间。”李辰道:“江南是朝廷的赋税要地,朝廷必然会想尽法子,守住此地的。”不料,那年轻人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李辰问道:“阁下是认为江南守不住吗?”“守是一定守不住的,早晚的事儿。”年轻人道。李辰又道:“我听说,寿王的兵马军纪严明,之前攻下的每座城池,都不准士兵烧杀抢掠,这么看来,就算姑苏城破,应该也不会被大肆地破坏,阁下尽可放心。”年轻人却道:“实不相瞒,我并非担心寿王的兵马,担心的是别人。”“竟有此事?”李辰听得一愣,生出了兴趣。随便地游玩,还能碰到位有趣的人物,李辰当即问道:“你是在担心朝廷,还是担心姑苏的守将或官吏?”青年听见李辰正中自己所想,忍不住道:“兄台厉害啊,猜到了在下的担心,佩服之至!”李辰点了点头道:“姑苏、钱塘、丹徒、晋陵、吴兴这些地区,无一不是经济繁荣之地,手工,商业,农业皆很发达,人文荟萃,工坊遍地,朝廷如果阻拦不了寿王拿下江南,自然不肯将这片大好的盛景白白留给寿王。恐怕宁愿毁掉,也不肯留给寿王吧。”李辰说着,心里也暗自生出了警惕。他来姑苏的目的,是搞钱,搞粮食,但也没注意到一个大问题。就是,朝廷肯将这么繁华的基业,交到自己的手上吗?恐怕得不到的就会毁掉!朝廷已经开始将官仓内的粮食转移,而无法转移的宁愿毁掉,也不会留下自己。看来得派王淮好好查一查!若朝廷打算将江南粮仓的粮食运出去,那自己也要早作打算,晚了就来不及了。此时,年轻人听到李辰的回答,面露激赏,道:“兄台心思敏捷,佩服佩服。姑苏确实很可能发生此种事。”李辰立即意识到,姑苏太守或守将,有可能是个决绝之人。只是,粮食、财物能够带走,至于怡园,似乎没有毁掉的必要吧。李辰道:“怡园是很珍贵,但也只是一座园林而已,你所担心的应该不会发生吧,最多毁掉那些粮仓,器械、造船作坊等地。”年轻人微笑着看向李辰,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李辰心中一个咯噔,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栽赃嫁祸。姑苏是大雍最重要的经济,商业基地,李建必然舍不得让自己占领了姑苏,更不想看到自己深得江南人心的情景,那他就会采取嫁祸的阴狠招数。反正姑苏守不住,不如烧个精光,而且还要假扮寿王,打着寿王的名头,烧成了白地。姑苏城被烧,可想而知影响之恶劣,远超过之前攻占的所有城池,到那时候,全天下的人,包括江南,都会狠狠地唾骂李辰,甚至史书上都将留有记载。就比如前世的时间线上,记载了项羽烧毁阿房宫,但,确凿无疑是项羽干的吗?李辰先前并没想过这类事情,现在一琢磨,可能性还很大。必须赶紧调查下姑苏的太守和主将的究竟,别最后自己成了背锅侠。想到这儿,李辰笑道:“世上的事情岂能尽如人意,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兄台说的极是!”年轻人赞同道。李辰问道:“还不知阁下的尊姓大名?”“在下华思,敢问兄台的名讳?”青年笑着道。李辰回答道:“李青,木子李的李。”华思听了一惊,忍不住打量李辰:“哦…阁下是国姓?原来是当今的贵胄。”李辰笑了:“要是皇亲贵胄那就好了,可惜不是。阁下姓华,怡园应该就是贵府上的了。”“华家的确住在此地,但怡园已不是我华家的了,族中长辈的事情,我作为晚辈不好置评,但毕竟是华家祖先建造之地,是我华家也没有错的。”华思笑道。李辰越看华思越觉得这人很不错,温文儒雅,见解眼光过人,说话有礼,但他究竟是否是可用之才,还要考验下才知道。李辰于是道:“华兄刚才问我为何发笑,实话说了,我见到这墙壁上写的诗文,文采平平,谈不上是佳作,倒显得沽名钓誉了些,由此地发笑。”华思听后有些尴尬,回答道:“这里是从前举办的诗会,酒宴中题下的诗句文章,虽说没有佳作,但也是倾尽心血的作品,又不好平白的得罪人,因此没抹去,让李兄笑话了。”李辰有意的试探,才故意这么说的。自己的话很是傲慢,就想借此瞧瞧华思的为人品性,他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没有佳作,还讲明了留着的缘由,不愠不火,坦诚无疑。正当李辰要开口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这位公子,竟将姑苏城的众多才俊题写的诗文贬得分文不值,难道你有大才?”李辰和华思同时回头,就见到门口站着一名神情愤然的青年,他的身边,还有一位蒙面纱的艳红衣裙少女。华思忙道:“原来是宋兄来了,这位李兄其实没有贬低的意思,我二人也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我觉得不像!”宋姓青年大步走进来,怒气冲冲地道。李辰指着墙上的诗章,问他:“这么说,上面也有你题下的墨宝喽?”宋姓青年皱眉道:“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张口就贬低别人,除非你自己有那份实力。如果自己没那份本事,却还想贬低别人来凸显自己,这就是无耻!是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