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寡妇哪,再打扮又有啥用,给谁看?”金家大婶嗤嗤的笑了起来:“难道给这几个小叔子看?”
“又不是不行。”刘三嫂撇了下嘴:“指不定过一两年就和哪个小叔子成亲了呢。”
“你闭嘴!”
一块泥巴砸到了两个长舌妇脚边:“谁许你们这样胡说?”
金家大婶与刘三嫂唬了一跳,两人朝后边跳了一步:“崔二郎,你这是干啥哩?心虚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去问问你爹娘,看他们有没有存这个心思?”
“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又如何?管你们啥事,要你们胡说?”崔二郎横眉怒目:“我家五弟穿新衣又咋的?你们自己去江州城给你家娃买新衣裳就是,何必到这里来叽叽歪歪!”
“哎呀呀,崔家老二可真是学会耍威风了,还敢……”金家大婶很不满意的瞪了一眼在旁边呆若木鸡的崔大娘与崔老实:“崔老实,你看看你们家的娃,怎么就这样没大没小的了?你们也不管管?”
“二郎,快些别说话了!”崔老实陪着笑脸道:“他婶子,这衣裳真是我家大郎媳妇给几个弟弟买的,她运气好,前日在山里头挖了几棵少见的树搬到江州城里去卖,碰上个有钱的老爷,出几两银子买走了。”
“啥?”金家大婶眼睛瞪得铜铃大:“啥树能卖几两银子?”
“我也不晓得,原先没见过。”崔老实憨厚的笑了笑:“不过是她运气好罢了,我们家大郎媳妇手太松,得了银子就乱买东西……”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个长舌妇已经一阵风的朝前边走了过去。
“这是啥意思哩?”崔老实望了望崔大娘:“我是不是说错话得罪她们了?”
崔二郎摇了摇头:“爹,她们肯定是合计着进山去挖树了哩。”
“挖树?她们又不知道什么树能卖钱。”崔老实有些不相信,埋怨的看了崔二郎一眼:“二郎,你现在咋就这样沉不住气了哪?她们爱胡说便让她们说去,咱们不理睬她们便是了,何必还砸泥巴过来,一点规矩全无,再怎么着,她们也是咱们的邻里哪。”
崔二郎没有出声,手里紧握着锄头,一锄一锄的挖了下去。
卢秀珍与崔六丫一早便来到了兰府,这次角门的婆子没有再拦她,姑嫂两人从角门那边进了后院,崔六丫赶着去了厨房,卢秀珍则去了偏厅找钱管事。
昨日兰如青已经与钱管事交代过了,府中要进行改造,全权由这位卢姑娘负责,钱管事当时听着,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这个黄毛丫头到底是给主家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啥事都听她的呢?一百八十两银子,买了四棵树丫丫,还听着她胡说八道竟然还要将园子给改造了。
这园子哪里不好?到处都有绿树红花,湖水跟银子一样闪着光,他每日在这里走来走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头,怎么那小姑娘才说了几句,主家就信了?
“东家,我觉得这园子的事情……”钱管事站在一旁,摸了摸脑袋,决定自己还是有必要要劝上一劝:“主家,这样不妥当罢?她一个小姑娘家,知道个啥子?”
兰如青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懊恼。
昨日怎么鬼使神差般的就听了那卢姑娘的话,忽然间觉得这园子风水是有些不好——若是风水好,这会子那些仇人早该倒霉了,公子也该回到他该呆着的地方去了,可是这么些年下来,仇家也只是势力大不如前,可依旧还在折腾。
卢秀珍首先提到了玉函精义,然后再说这园子风水的问题,兰如青顺着她那话走了下去,不知不觉入了她的彀,等着卢秀珍走后,他不由得懊恼起来,自己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就被这小姑娘轻而易举的骗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去呢。
可是他怎么能承认自己的失误?再怎么样,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就算自己送了一百八十两给那卢姑娘好了,毕竟公子回不到崔大郎的身份,害得她做了小寡妇,也算是一点点补偿好了。
只是,怎么样才能不在手下面前丢脸,又不露声色的将那小姑娘给打发回去呢?兰如青觉得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双眉低垂,默然不语。
“东家,卢姑娘来了。”
“她竟然真的来了!”钱管事愤愤不平,提交就往外边走:“我去拦住她!”
“钱老伯,您要拦住谁呀?”
笑语晏晏,花朵儿一般的脸庞,钱管事站在那里,眼睁睁见着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满肚子“骗子”之类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兰先生,昨儿我不是说过要先画一张平面结构图……”卢秀珍捧着一卷纸进来,笑意盈盈,抬眼看到兰如青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用的是专业术语,赶紧改口:“我昨晚回家大致画了下园子各处花草的分布以及山石的改位,您给看看。”
昨日得了银子,除了给家人购置生活用品,她还买了文房四宝,这几样东西,以后肯定经常会用得上,至少眼前就得画图样了。
给人家设计园子,肯定不能口里说说怎么怎么,先要规划好,要不是人家也不会信服她。为了这事,她昨晚奋战到半夜才熬出来——其实那日卖鸡枞菌回去,她就已经在构思了,若是她来设计这院子里的园林,该怎么布置?
毕业设计前找的资料一一浮现在她眼前,手痒得不行,她真想将那些古典的园林建筑重新画出来,找个有钱的主来造一个巧夺天工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