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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诚点点头,说:“据说,他纵容后辈肆意妄为,后辈行不法之事,他不扭送相关机关,反想法设法掩盖事实,销毁证据,引来一些非议。”
睇一眼谢茉脸色,卫明诚说:“相关证据的再收集,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茉咬咬下唇,问:“王东兴到底犯了什么事?”
卫明诚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讲起来。
却原来,王东兴和一个姑娘谈对象,耍流氓让姑娘怀了身孕,姑娘挺着孕肚要求和王东兴结婚,可王东兴自始至终没考虑过跟姑娘这婚这事,他就是见人家姑娘漂亮想与人家“玩玩”,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认账,还欺骗单纯的姑娘把孩子打掉了。
等姑娘养好身体走出家门,街面上传遍她攀龙附凤、水性杨花的流言,姑娘一口气差点没倒腾上来,气冲冲找王东兴理论,王东兴一推四五六,呼朋引伴骑车跑了。姑娘一再到化工厂堵人讨说法,先头还能见着王东兴,被他哄两句不吭声地走了,后来便彻底见不到王东兴踪影,直到有一天一伙人冲破她家门,说她搞破鞋,给她剃了阴阳头,挂木牌游街。
姑娘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她原本和奶奶住在一起,但去年她奶奶也撒手人寰,再没亲近的血缘长辈。所以,姑娘出事后,连个替她出头的人都没有,她倒有个堂叔,一直不远不近地处着,人家哪会为了个不亲近还“脏了名声”的侄女多费心,躲还来不及。
姑娘如今不成个人样子,木呆呆的,不开口讲话。
而王东兴则潇洒脱身。
谢茉眉心紧紧拧着,她就知道赵梦所说不实,果然是王东兴这个人渣倒打一耙。
“人渣!”谢茉不自觉咬出声。
卫明诚低声安抚:“李源初来乍到,情况黏着,很多工作不好展开,这事是个好的突破口。”
谢茉反应两秒,勾了勾唇问:“你给的建议?”
卫明诚含笑不语,沉邃的眼眸中暗光闪了闪。
“李源是个优秀的军人,十多年军旅生涯磨砺,能力、功勋皆不缺,只不过,虽然他能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场,但在部队内部所面临的问题则较为单纯单一,可机关单位各方面都更为繁杂曲折,他可能一时想不到,但以他个人素质,早晚会想到。不过,如今互相交流一回,他提早想到了。”
卫明诚虽仍在部队,但他从小见识的天地广阔,身居高位的爷爷,机关单位任职的父亲,视野开阔的母亲,一间包罗万象的书房……相关经历、见闻,造就了他的高视角、大局观、条分缕析牵动全局的能力,以及灵活变通的处事。
谢茉眉眼弯弯:“嗯……那你了解的详情,也是这般‘交流’得来的?”
卫明诚笑:“有两个战友在县城。”
后世是人情社会,这年代更是人情社会,上下几千年概莫如是。人情、人脉、关系、后台、背景……从来重要,从来摒除不了。一村一厂尚且如此,更遑论机关单位,该说,体制内尤其明显。谢茉体会格外深切。
虽然军与政被剥离开来,但很多牵扯撕撸不开。这个社会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网里套网,互相传递信息,互相牵拉援手。
谢茉懂其中道理。
许多可意会不可言传,因而她便不再追根究底地深问,何况,再亲密恩爱的夫妻都需要私人空间,套一句不大合适的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味追问看似强势实则已将自我放低。再者,她本人便不喜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跟被审问似的,令人烦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想说,能说,卫明诚自会说。
谢茉从卫明诚腿上滑下来:“我真的饿了。”仿佛为了印证她所说非假,肚子里适时挤出一阵短促的“咕噜噜”声。
卫明诚脱掉外衣,率先进了厨房,谢茉紧随其后,小夫妻俩很快合伙搞定一碗青菜肉丝面。
吃饱喝足,洗漱干净,谢茉侧首梳头,乌黑浓密,发丝坚韧发根牢固,全无脱发烦恼,这三千烦恼丝,每一根她都宝贝着。
约莫梳了一百下,谢茉停手把发束朝后拢了拢,一转头才发现卫明诚站两步外,插兜倚着门框,正一眨不眨看着她呢。
那双眼中酝酿着炽热的浓郁的迷恋。
谢茉心尖一颤。
“待会”过了,饭也吃过了……
所以——
卫明诚这饿狼蓄势待发,要向她讨债。
***
卫明诚将她碾来捣去地索债,直到半夜才罢休。第二天哈欠连连地去上班,翻包时才发现昨天写的那篇关于反对家庭暴力的宣传稿落书房了。
谢茉气咻咻暗哼两声,只能吃过午饭骑车回家取。
把稿件妥善放进挎包里,歪到卧室床上午休,一点半终声敲响,谢茉起身洗脸、拾掇。
挎上包,锁上家门,谢茉一路朝镇子骑行,穿越旷野,行至村镇,农闲不下地的好些男人们就三三两两或蹲或坐地凑做一堆,有的吹胡子瞪眼,摇臂摆手地“挥斥方遒”,有的抽着烟隔雾看热闹,有的四人围一圈打扑克,有那倒霉的脸上贴纸条都糊眼了,边上围观的人直嚷嚷“退位让贤”。
一个个身上的衣服虽然多少摞了补丁,但脸上神情均轻松惬意,毕竟一年中最重要的事儿忙完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女人们聚成一大群,手里全不闲着,不是缝补衣裳,就是纳鞋底镶鞋面,或是捡豆子摘菜。哈哈哄笑一阵子,凑头窃窃私语一阵子,间或和男人们搭几句话,或朝聚堆玩拍纸片和跳房子起口角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吼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