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说到做到,从当天开始,就不肯吃主食了。每天只喝水,偶尔吃点野果子之类的。
他本来就瘦,这么饿上三天,看着更是可怜至极。三根筋挑着个脑袋,宽大的长袍就像挑在一根竹竿上一样。
风一吹,衣服贴在身上,把根根排骨的玲珑曲线裹得展露无遗,只是毕竟不是六块腹肌,看起来一点也不性感。
为了表示虔诚,他每天保持沐浴,帮他搓澡的苗疆大爷都不敢使劲,生怕把他糖葫芦一样的后脊梁给搓破了皮。
到第四天时,人们终于受不了这种视觉折磨了,学官们带头,一大群学生家长拿着吃的跑来找海瑞。
“海大人,你就吃点吧。斋戒就够虔诚了,实在没必要搞什么绝食啊!”
“是啊海大人,你这样搞得我们压力很大啊,你是主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怎么跟朝廷交代啊!”
“海大人啊,你吃点吧,听说每个月的补贴银子得有你的手令才能从总兵那人那里领出来……”
“你放的什么屁!难道咱们是为了那点银子吗?海大人这样的清官,咱们什么时候见过?
娃娃们都靠海大人才能有出息呢!海大人,要么你趁着还清醒先把后几个月的手令写了吧……”
海瑞坚强地抬起自己的脑袋,虽然有点头晕眼花,但表示自己还行,自己又不是什么也不吃,喝水吃野果子是为了表示敬畏上天。
第五天时,海瑞站不起来了,只能靠在椅子上坚持办公。但到了中午,他仍然要求众人扶着他来到学官们聚集的空场上,坚持和大家一起晒太阳。
太阳很毒辣,海瑞的脸上却没有汗,他的脸色苍白,喝了很多水的身体却依旧感觉很干涸。嘴唇上起了一层的皮。
学官们再次被海瑞的虎劲震撼了,也没心思埋怨他把大家都踢进坑里的事儿了,纷纷劝他多少吃点东西。
海瑞摇摇头:“求雨本身就是告诉老天,再不下雨就要死人了。如果一定需要死人才能下雨,海瑞就先死吧。”
第六天,海瑞只能靠人抬着了,学官们想强行给他灌粥,但海瑞拿出了官印,威胁众人道。
“谁敢造次,本官就开革了他的功名,你们要想清楚,十年寒窗,来之不易啊!”
学官们被震住了,然后咬牙切齿地商量了一夜。
第七天,天刚亮,一群苗民在学官们的带领下冲进海瑞的住所,不顾海瑞的虚弱反抗,强行将他按倒,准备灌粥。
“海大人,你就别挣扎了,你越挣扎,我们越……”
“海大人,你不用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帮你的……”
“海大人,我不是官,你威胁不了我……”
“海大人,把嘴张开……”
海瑞紧咬牙关,拒绝着在嘴边的肉粥。没错,这群连饭都吃不饱的苗民们,不但熬了最稠的粥,而且还在里面加了不知道什么肉。
海瑞推测,以他们的经济状况,大概率是蛇肉……
米香味和肉香味不停地往海瑞的鼻子里钻,他紧咬着牙,那些苗民怕弄伤了他,也不敢粗暴操作,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克的,海瑞忽然感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
一歪头,一张口,一口黑血喷出。一条饿得扁扁的黑色蜈蚣随着血喷到地上,疯狂地爬了一圈,企图寻找肉粥的方向,然后被人一脚踩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