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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第1页)

离开学校之后,谢应祈没有直接回家,到酒吧之后就给沈页发了一条消息。

范经看着他两头来回跑心想这人也不嫌累,于是他问“还在谈和那个小孩”

谢应祈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范经咧嘴笑了,从小到大他就没看见过谢应祈对什么人动心,拒绝的表白一把一把的,所以一开始知道他谈恋爱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有点惊讶,但是见到了真人也就不奇怪了,一看上去就那么好骗一小孩,长得还白白净净,特讨人喜欢。

听说对方还是个富二代。

他知道谢应祈也没卑劣到那个地步和对方谈恋爱是为了钱,就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于是笑着笑着,又慢慢敛了回去,问道“他知道吗”

他没说具体内容,只是谢应祈闻言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又恢复自如,没有回答。

范经也没管,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盒烟抽出一根作势点上,他很少抽烟,除非碰到了什么烦心事,谢应祈皱了下眉,刚想制止,却被对方给躲开了。

在氤氲升起的香烟里,范经眯起了眼,望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自顾自道“这一次他们找的人是城东那个,什么老大。有点难缠。”

末了吐出一口烟雾又补充道“反正就是钱的问题,不然他们可能会去堵惠姨。”

惠姨就是郑惠,范经和谢应祈很早之前就认识,比他大六岁,算是半个哥哥,当初谢家明把房子卖掉还债之后入了狱,那一段时间范经帮了他很多忙。

谢应祈沉默地洗着杯子。

只听见对方叹了一口气“我这里还有一点钱”

谢应祈当即打断了他“不用。”

范经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他记得以前谢应祈还小的时候就跟在他后面屁颠跑,摔了一身的泥巴跑回去还乐乐呵呵喊妈妈。他忽然觉得很恍惚,以前那么大点一个的小孩,转眼间长得比他都还要高了,惠姨把这小孩抱在手里的时候,他还会喊自己哥哥。

只是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读完大学之后在这里混了一个小经理,他记得他工作的第一年,惠姨就坐了轮椅,不是摔的也不是撞的,是被谢应祈他爸打的。

当时谢应祈好像还是初三吧,在医院门口和他爸打了一架,于是他们家三个人都挂了彩,躺在同一间病房里。

那段时间他基本上就是酒吧医院来回跑,一边在面上装着老好人一边私底下劝郑惠离婚。他就搞不明白,郑惠一个这么温柔长得又好看的人,当初怎么就想不开找了谢家明这个男的。

郑惠听了他这个晚辈的劝,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出了院之后就提了离婚,但是不知道谢家明用了什么手段,还有房子和钱的一些事情,反正到最后也没离得成功,两个人就那么耗着。

只是那一年谢家明也的的确确装了一年的好男人,像是还有点良知,又或者是畏惧街坊邻里之间的流言,反正他记得那一年,他每一次去谢应祈家里都能被突然改变的谢家明在郑惠面前和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样子给瘆到。

郑惠偶尔烦了会给他个面子买个账,也给自己买个清净。但是谢应祈就不一样了,少年的骨子里写着傲气,自从郑惠的腿受伤之后就没有给过谢家明什么好脸色。

谢家明看着他自然也气不打一出来,郑惠的腿是实打实被他打的,打老婆的名头他遭不住,吃了瘪他也得憋着,但是谢应祈却还活蹦乱跳的没有事,所以装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吼他,在女人面前低声下气他面子上挂不住,于是在儿子面前就想找回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而在他心里,这叫教育,他有权力这样做。

有一次最严重,谢应祈额角被烟灰缸直接砸破,去医院缝了几针,一直到现在那个地方都还留着痕,只是被眉毛给挡住了。

那天谢应祈哭了吗范经不记得,他好像没有见谢应祈哭过的样子。

而关于他们家的事情,范经也知道得最多。

他还记得谢应祈初三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高中学美术,但是学费太贵,日常消耗也太贵,郑惠虽然支持,但是谢家明却不同意,为此他们吵过很多次架。

最严重的那一次,也是郑惠腿受伤的那一次,他当时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找惠姨蹭饭,站在门口,他听见谢家明在怒吼,什么你妹妹,什么你当初就不应该借钱,什么现在要也要不回来

所以到了高一的时候,谢应祈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而是安安分分地学习他并不擅长的文化知识。

裁缝店也是这个时候开的,腿伤在家养病一年的郑惠觉得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原先的单位不招她了她就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只是那边离这里远,来回走不方便,于是她就在那里布置出来了一个小卧室,忙的时候她就在那边睡。

只是惠姨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谢应祈偶尔也会一个人偷偷跑到那里去,那里有一个小沙发,蜷在那里勉强也能睡一晚,虽然难受,但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谢家明。

就像小时候别人问他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他会义无反顾地回答更喜欢妈妈一样,他只想和郑惠一起远离这个令人恶心又厌恶的男人。

再后来,谢家明把房子卖掉还赌钱的债,他和郑惠就搬到了裁缝店里面。

虽然又小又破,但是谢应祈很满意,心里总想着,反正生活也不会更差了。

直到那些讨债的人和那个狗皮膏药一般的舅舅找上门,他才发现日子并没有完全清净下来。

因为生活好像总不如他的意愿,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什么是比现在还要差的了。

而一直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谢应祈的话越来越少,背脊却越来越宽。范经回想起来,只有偶尔看见他和沈页待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才稍微有那么一点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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