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精准地落在了郦黎的脸颊上,带着薄茧的指尖顺着眉骨直至下颌,因为失去了触觉,所以力道很重,不像是抚摸,倒像是想要透过皮肉,切身感受面前人的每一寸骨骼。
五感丧失后,经过一这段时间的适应,霍琮已经能做到基本的生活自理了。有时候,如果不是因为郦黎下意识开口说话没得到回应,他甚至都会以为霍琮还和原来一样,是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
霍琮的手掌按在他的颈侧,问道:“还有多久开始?”
郦黎写道:‘半个时辰,他们还没吃完早饭。’
“他们”指的是郦黎为自己挑选的助手,这次来霍琮军中的人,除了他和安竹外,还有郦黎从太医院挑选的几位。
否则光靠他一个人的话,也没办法独自完成一台大手术。
“你吃过了吗?”霍琮问他。
郦黎敲了他一下,意思是自己吃过了。
霍琮又说:“你今天起的很早。”
‘你怎么知道的?’
郦黎的注意力被霍琮分散了,他有些疑惑,霍琮又没办法得知时间,自己也没告诉过他什么时候天亮,他是怎么猜到自己昨晚失眠了、还比平时早起了足足一个时辰?
“我也没睡着。”霍琮握住他的手,“昨晚和你道完晚安之后,我就一直在心里默数,一直数到第20084下,你就起床了。”
郦黎呆了一秒,随后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那岂不是说,昨天晚上自己悄悄对霍琮说的那些话……哦太好了,他现在是聋子听不见。
虽然有点儿地狱笑话,但郦黎是真的松了口气。
顺便在心里敲了两下功德木鱼。
“你的心跳变快了,”霍琮微微眯起双眼,空茫的眼睛准确地捕捉了郦黎所在的方向,看得郦黎不禁心虚起来,“为什么?你在紧张吗?”
‘当然紧张,今天不是要做手术吗?’
“那该紧张的是我。”
‘我觉得你不怎么紧张。’郦黎实话实说,‘我见过的病人,基本都会在手术前一晚失眠。’
“我也失眠了。”霍琮从容道,“不过确实,我不怎么紧张。我的第二次生命将交托到我所爱之人的手上,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郦黎愤愤地在他掌心写道:‘可是我紧张!’
他还以为霍琮会安慰他呢,谁知道,这人居然说:“医生紧张点对病人是好事,反正你又不是麻醉师。”
郦黎:……???
人言否!
‘都要上手术台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话吗?’
“好听话,”霍琮沉思起来,“你是说那种像电影里的,youjumpIjump,还是什么生死相随之类的?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感觉有点说不出口,太肉麻了。”
郦黎:“…………”
“不紧张了吧?”霍琮唇角微勾,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把这台手术太当回事,郦大夫妙手回春,这样的小手术,连你的学生都不知道做过多少台了,更何况你本人这位学术泰斗亲自出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