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灯蝶的狡辩,老叟只是笑笑,并不拆穿。这会儿房门响起,华奴从外面走进来。比起灯蝶,华奴的扮相正常多了,一身竹青色的长衣,玉簪束发。华奴长相没有多英俊但十分儒雅,长眉若柳,眼如银杏,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谦谦君子的模样。易容术并非没有门槛,技艺越精湛,门槛越高。哪怕是基础门槛,身材也要纤细才行。是以华奴身形笔直纤长,甚至有些单薄。看到灯蝶,华奴皱起眉,直接走两步把那件几乎滑落肩头的衣服朝上拽了拽,“穿这么少!”灯蝶故意拉下来,媚眼如丝,“你懂什么,南夷的姑娘们就是这么穿的!”华奴眉头皱的更紧,“你又不是南夷的姑娘。”“我扮的是她们呀,作为易容术的顶级高手,我们要扮什么像什么。”灯蝶又扯了扯衣服。华奴拿她没办法,摇摇头,“老爹,裴冽带人出城了。”比起叶茗等人,灯蝶跟华奴跟在老叟身边的时间要长,少了拘谨。老叟点头,“刚刚灯蝶说过了,除了裴冽,还有谁?”“萧瑾的夫人顾朝颜,御医院院令苍河,还有秦昭。”“秦昭?”老叟眯起眼睛,“淮南商会的商主?”“没错,亦是江宁顾熙义子,顾朝颜的弟弟。”华奴解释道。“他为何会去?”“应该是担心顾朝颜。”华奴推断道。老叟轻吁口气,颇为无语,“这四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华奴也奇怪,“此行,苍河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样子,可裴冽不是白给的,属下怕……”“怕什么?”老叟抬头看他,“拱尉司查梁国细作多年,可曾查到任何有关夜鹰的线索?他甚至不知道夜鹰的存在。”华奴点头,“老爹说的是。”“河朔那边万无一失,莫说裴冽,就算是御九渊都查不出什么。”老叟看了眼窗外,白天的芷泉街热闹非凡,不过午时外面已经车水马龙,左右林立的商铺多经营绸缎,瓷器,古董珠宝等贵重物件,客人络绎不绝。华奴见老叟心不在焉,又道,“裴铮已经开始打听岳锋的消息了。”“他若不打听才奇怪。”老叟哼笑。华奴犹豫时,老叟扭头,“想问什么?”“属下不懂,老爹为何要向裴铮透露岳锋的身份。”老叟看向灯蝶,“你说。”灯蝶摇曳身姿走到华奴身侧,“依旧属下推算,老爹是想让裴铮‘查’出岳锋身份,进而坐实楚锦珏与梁国细作勾结,楚锦珏是楚世远的儿子,行事自然是得自己老子应允,如此断定,楚世远与梁国细作勾结,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华奴将信将疑看她,“是这样?”“只能是这样。”灯蝶信誓旦旦。这时房门响起,二人相视。老叟则叫华奴过去开门,“是叶茗。”华奴转身时伸手扯了扯灯蝶肩头罗衣,佯装愠怒警告道,“不许扯下来!”待其开门,灯蝶瞧向老叟,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进来的人果真是叶茗。“东西带来了?”叶茗上前,将岳锋交给他的邑州布防图拿出来,“东西在这里。”老叟接过布防图,展开细瞧,“刚刚他们两个在讨论,我为何会将岳锋是细作的消息透露给裴铮,你且说说。”雅室一时寂静。老叟半晌未听叶茗开口,不禁抬头。叶茗脸上流露出根本掩饰不住的震惊,连两侧灯蝶跟华奴都感受到气氛不同寻常,均未说话。老叟目光回到手中布防图上,“岳锋知情。”叶茗暗暗噎了下喉咙,“老爹此举,意在一箭双雕。”“怎么个一箭双雕?”老叟追问。“阮岚案,原被告都是裴铮的人,老爹将岳锋是细作的事告诉裴铮,绝无可能是想让他以此对付楚世远。”听到这个理由,灯蝶不以为然,“楚世远不算吧?”“楚依依是楚世远最疼爱的女儿,她又是萧瑾贵妾,萧瑾是五皇子的人,假以时日,楚世远就算不表明立场,朝廷上的人也会自动把他划到五皇子的阵营,所以说他是裴铮的人,没问题。”灯蝶不解,“既然不是为了让裴铮以岳锋为突破口对付楚世远,那为什么要告诉裴铮?”老叟仔细端详手里的布防图,“叶茗,你说。”“为了让裴铮,以此对付太子裴启宸。”叶茗很肯定的回答。另一侧,华奴听的一头雾水。“这盘棋里好像没有太子的戏。”叶茗不以为然,“怎么会没有太子的戏,有裴冽,就有太子的戏,我想老爹在计划之初就已经把这步棋算进去了。”“没错,查梁国细作是拱尉司首职,此番夜鹰现身,裴冽不会不参与。”老叟认同了叶茗的推断。叶茗继续道,“现下皇城,五皇子视太子为首敌,只要有机会能让太子犯错,他都会不遗余力,阮岚案原被告皆是他的人,无论谁赢都是阵营之内的折损,而且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萧瑾是朝廷新贵,楚世远是肱骨重臣,哪一方折损于五皇子而言,都是痛失。”老叟瞧着手中布防图,没有打断他的话。叶茗继续道,“老爹将岳锋是梁国细作的事告知五皇子,以五皇子的算计,他必定会将这件事栽赃到太子头上。”“如何栽赃?”华奴不解。“容易。”叶茗直言,“只要能证明岳锋这个细作与太子有勾结,便可。”灯蝶笑声如银铃,“哪有那么容易!”“岳锋想,就容易。”灯蝶跟华奴相视,了然。老叟端着手里的布防图,深邃黑目幽冷如潭,“原来是这样!”“老爹说什么?”灯蝶狐疑看过去。老叟双目渐深,隐隐流动凶戾寒光,“交牙谷一役,竟输在这里!”叶茗早在岳锋将图交给他时便看过其中玄机,那时震惊与老叟不相上下,“属下亦没想到,交牙谷两侧竟有地道,那么长的地道,足能容下四万大军。”华奴跟灯蝶亦上前,目光落向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