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严嵩也感到了一阵悲凉:当年两个儿子在朝为官时,何用自己赤膊上阵。现在父子兵没了,其他严党官员都他妈是废物,是墙头草!
“这话就该掌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身份清贵,人人向往,何须强制分类立户?”
萧风继续笑问:“那大明何以不设立商户呢?士农工商,商人总不是身份清贵吧?”
大明其实是有商户的,但仅限盐商,盐商之外的,不管生意做得多大,仍归于民户,并不单独立户。
严嵩觉得萧风今天脑子有点慢:“商人虽不清贵,却可娇妻美妾,广屋华服,不用强制,自然有人趋之若鹜!”
萧风点点头:“按严大人所说,凡是需要强制分类立户的,都是没什么好处的职业,对吗?”
严嵩顿时语塞。这话其实绝对没错,但不能这么说。
类似贱籍,例如丐户、乐户,那都是有罪被强制的。但军户和匠户那属于良籍,是好人来的。
朝堂上不少大臣就是军户和匠户出身,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严嵩要说这两个职业不好,是很得罪人的。
萧风看着张口结舌的严嵩,转向群臣,大声道。
“军户和匠户,是良籍,和读书人一样,是朝廷栋梁。既然如此,为何需要强制分类征用呢?”
是啊,为什么呢?大家面面相觑,心里清楚,却都不敢说。
因为没好处啊!光顶着个良籍的帽子,其实过得甚至都不如贱籍的人!一干就是一辈子,又看不见前途,谁还能积极上进?
“户籍分类不是不行,对有罪的人分入贱籍,也没有错,但要给人希望!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就已经失去了前途和希望,那这个人就不会有动力好好干!”
严嵩咳嗽一声:“萧大人,凡是良籍,都是允许读书科举的。
中了举人,就可以改本人的户籍,官至三品,就可以改全家的户籍,怎能说没有希望?”
萧风笑道:“军户和匠户的孩子,一出生几乎就注定了身份,从小是读书的多,还是学打仗和手艺的多?
指望读书改变命运,对他们来说,要比民户的孩子不公平得多。张侍郎,你说是不是?”
张居正就是军户出身,对此感同身受,被萧风一句话勾起心酸,几乎落下泪来。
“萧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家中为军户,亲戚朋友也多为军户,同龄人中,几乎无人走读书科举之路。
下官的祖父因在辽王帐下当一等侍卫,收入比普通军户高些,故而有余力供家父读书科举。
家父中了秀才,但始终没能中举,因此将希望寄托于下官身上。下官自幼又有些聪慧之名,才得以读书科举。
下官十二岁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脱了军籍,全家大喜若狂,指望下官能再接再厉,为全家脱籍。
祖父多喝了几杯酒,跟侍卫朋友们吹嘘自己的孙子有出息,将来全家脱籍有望,却被人传到了辽王世子的耳朵里。
辽王世子将祖父召去,以为他贺喜为名,让人拿酒给祖父喝。
一坛又一坛,祖父后来喝到吐血,辽王世子仍命他继续喝。祖父是被人抬回家里的,当晚就去世了。
下官蒙朝廷赏识,万岁天恩,如今忝居三品,今年为全家脱了军籍。只是祖父他,却等不到了……”
朝堂中人人低头,辽王此时尚在,虽无实权,在封地也是一手遮天的。张居正想来是心中苦极,才会说出这等往事。
嘉靖默然不语,严嵩则质问道:“军户也有晋升之路,只需奋勇杀敌,自然不愁前程。而且还有武科可考,难道一定要读书走文科举才行吗?”
严嵩说的武科,就是武科举了。武科举一直存在,只是从宋到明,武科地位一直极低,甚至一度都被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