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和,李景和,别走,别走。”
冷天里风雪还在飘着,她一身舞台衣服看着蓬,却不御寒,脸颊都冻红了。
李景和低头看了看她,两人以往很克制,谁也没多踏过一步,这次却很不同,他拉开了呢绒驼色外套,将她紧紧也裹在了怀里。
张秋晓一家依旧是住在石库门,沿着暗红色发着吱呀声的楼梯上去,一条梯连着两边廊道,隔起了好几户的人家,左边中间的一户人家就是张家。
张叔晚上不在,在夜校。
张秋晓进屋放下了手上东西就点起了煤灯,搓搓手,转头看着他说,“停电两三天了,只能这样了。”
让他坐下后,她拐着进厨房,打开了热水壶,灌了一个汤婆子,又重新在灶上烧上了一壶,带着汤婆子出来,塞进了李景和的怀里。
屋内没有热水汀,门窗四闭,还是阴阴冷冷的,甚至比户外还要冷。
李景和见状,将汤婆子递给了她。
她推。
他也推。
两人来回让。
就着煤灯的微弱光芒,张秋晓看见了他贬折的两节手套,蹙了目,心揪了起来,“你。。。。。。”
巡捕房不给探监,迫于白家,更没对外公布李景和和白舒童诈骗案件始末,什么时候他出来了,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的手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景和蹙眉,瞧见她的目光,手自卑地放回了外套口袋里,两人在互让的汤婆子没了支撑,一下子掉了地。
他扯了唇边,苦笑说,“没什么事,留着条命,已经很好。”虽然这么说,可现在他写个字、拿个筷子都费劲,都得从头来,逼着自己改用左手。
白斯言人狠。
狠到断绝他的命脉。
张秋晓捂住嘴和鼻,痛心得想哭,却又怕哭出声来伤了他。
眼眶都憋红了。
捡起汤婆子她转过身就要进厨房,说汤婆子不热,要重新灌一个。
李景和拉住她,“傻子,手断的是我,又不是你,哭什么。留着命,我还能做很多事情,别为了这种事情哭。”
张秋晓抹了眼泪,嗯了两声。
将泪水都擦干净了才转过头来,想着他出狱后,都没有人接,想起了老家的习俗,就出门去找隔壁的邻居拿了一捆柚子叶帮他去晦气。
具体该怎么做,她也不知道,就随便沾了水,往他身上打,又见着往日高壮有肉的男子,瘦得都是骨了,又默默哭。
李景和站了起来,从背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用左手拍着她的脑袋,下巴顶在了她的头顶上,问着,“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煤油灯晃了两下,被风吹灭,屋里一下子黑了。
张秋晓过不去心头从小到大的执念,无论李景和变成怎么样,都牵挂着他,于是边哭着边点了头。
两人在暗里相拥,汲取对方的暖温。
李景和淡淡地笑了笑,“你是唯一一个,不会背叛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