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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鱼吐骊珠花生菊蕊(第1页)

王郁文书信给母亲诉说自己的委屈,却被斥责了。她的母亲斥责她在庶妹受辱时,没有帮着她们说话;她的母亲斥责她朽木不可雕,不明便是庶出,代表的也是王氏一族,她眼睁睁看着庶妹被羞辱,便是看着王氏一族被羞辱;她的母亲还斥责她入府已经几个月,却依然不能博得宁王的欢心,亦不能引荐、帮助庶妹。

她趴在梳妆台上委屈的哭着,赵嬷嬷走入,长叹一声,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夫人这话,到底是严重了。”她们小姐,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她又懂得什么呢?

赵嬷嬷话锋一转,“只是夫人所言,也是有道理的。”她一下下顺着王郁文的背,“你也别怪夫人,也要想一想夫人的难做。”楚姨娘一贯得宠,也有手段,否则一个青楼妓子,如何能入了他们府中为姨娘呢。她所生的两个女儿,大人也是一贯喜欢的很的。“奴婢猜想,楚姨娘怕是一哭一闹,大人便去斥责夫人了。”

她轻轻的拍着王郁文,一声叹叠着一声叹,声音若有似无的传入王郁文耳中,“幸好楚姨娘没有儿子,若是再有个儿子,正室夫人的位置,怕是大人都要让夫人让给她……可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是她的倚仗了,若是……”

孙姑姑从门外进来,站在王郁文身后,冷冷道,“夫人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对侧妃的训导,侧妃莫要负了夫人的关心。”府中的楚姨娘如何暂先不说,她们既然一起入了宁王府,便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了。今日宁王不顾王氏一族的脸面,说出妓子之女之言,来日便能说她身为嫡女,学了一身勾栏之风。一个女人,被冠上了青楼、勾栏,便没了清白声誉,亦会影响家中还未出嫁或已经出嫁的姊妹们。

她哪里是帮楚姨娘的两个女儿,她所帮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姊妹。

孙姑姑皱眉道,“你有精力在这里哭哭啼啼,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做,才能挽救。”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梳子,“奴婢为您梳妆,侧妃您即刻去秫香馆门口跪着。”只要宁王愿意听她说,便还有回旋的可能。

王郁文抬起哭红的眼,“我为何要去跪?”她有什么错。当时那种情况,宁王对两个庶妹的厌恶,便是她为她们说话了又能如何?“她们本就是妓子之女,她们的生母是妓女,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又如何能改。这么多年,楚姨娘虽然对她母亲也算是敬重,可府里府外,谁人不知道父亲宠爱一个妓女以及妓女的女儿们。她们的脸面,一次次因为妓女被人按在地下,无法辩驳,不能辩驳,只能忍耐。怎么,今日宁王不过是说出了事实,她们便受不住了吗。

孙姑姑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既带庶妹入府,便该对她们负责。”

王郁文红着眼站起,直视着孙姑姑,冷声道,“该对她们负责的不应该是她们的生母吗?谁让她们的生母是妓女,谁让她们的生母要去做妓女。是她们的生母,淫荡不堪,还要野心勃勃,生子争宠,这才会让她们受了今日之辱。我今日,平白受了她们的连累,我还没有让她们跪在我面前请罪,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责怪于我。”她恨恨道,“我再错,也是你的主子,我再错,也是宁王侧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奴婢而已。她们又算得什么东西,妓子之女罢了。”

不满、厌恶、恶心。这些感情她已经忍了太久了。她不满父亲偏爱妓子之女,厌恶她们整日里亲热的喊她姐姐,恶心楚姨娘动不动便装做好人。

孙姑姑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她看着王郁文,不知是气愤还是暗恨。她咬了咬牙,“大人派我来,便是为了规劝侧妃。”

王郁文冷笑,“是为了规劝我,还是怕我欺负了妓子的女儿,派来监视我的。”

楚凡、楚嫣站在门外,将一切听了分明。楚凡的脸色惨白,眼中含着泪。“妹妹,我们便真的如此不堪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父亲对她们很好,府中的下人们也很敬重她们,便是她们知晓生母的出生不高,却也没有想过,原来在旁人眼中,她们是如此的下贱。

楚嫣紧紧握着楚凡的手,“不,我们不是。”她的神色凄惶,言语也是轻飘飘的,没了力量。

“难道我们真的要被送回府?”她不愿意了,若是她们被送回府了,便只能绞了头发出家为尼,或是被送入小门小户为妾室或通房了。她不要,她不该这样。她虽是庶出,却也饱读诗书,熟练针黹女红。她得父亲得疼爱,便是因她生母的出生她难嫁入高门富户为正妻,也能做个侧妃或是得宠的姨娘。

“不。”楚嫣咬唇,“父亲不会不管我们的。”

“可若,可若……”楚凡的声音越来越凄惶,“若父亲也无能为力呢?”

宁安哄睡了两个孩子,回到寝殿,宁王还没睡,坐在桌前写写画画。她走过去,宁王往旁边挪了一挪,让她坐下。长凳宽阔,寻日里两边是放着软搭靠的,拿下便可坐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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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什么?”她看着桌上的画,宣纸之上,鱼儿跃出水面,吐出一串珍珠。笔墨雄浑滋润,色彩浓艳明快,造型简练生动。“一直知道你的字好,不想画也如此的浑厚朴实。”她看着画,“只是这鱼儿,似乎有些艳了。”荷塘之上,白雪覆盖,荷与花枯梗折断莲蓬倒,破碎零落塘里,俯仰沉浮。唯有这条鱼,红艳艳的,还以金粉勾了一层。

“这种鱼就是这么艳,不艳旁人怎会知道呢。”他笑着握笔,在画下题上一句诗:水晶宫殿玉为笼,鱼吐骊珠出镜中。

“何意?”宁安不解。

宁王含笑不语,将画拿起,待笔墨干了之后,唤来了伍仁。“装裱起来,送给王公。”

伍仁离开后,宁安问他,“你为何画一幅画给王公?”他们一向面和心不和,宁王也没什么尊敬长辈之心。

宁王揽着宁安的腰,靠在她的肩上,嗅着她身上青草与柚子的味道。“那条鱼,就是楚姨娘。”

宁安微愣,随即脱口而出,“她还会吐珠呢?”

宁王埋在她的脖颈,低声咯咯笑着。“她确实会吐珠。”

宁安推了推他,“有什么好笑的?”

宁王伸舌头舔了她一下,“……无语了,彻底无语了,这不能发。”

宁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一团火从脸颊冒出。“她当年,可是青楼有名的妓子,还是魁首之一。”

画阁春风的妓子分为清倌与荤官。清倌并非不用卖身,只是以卖弄才艺为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式舞蹈。荤官则是才艺不佳,比不过清倌,只能卖身的。

“宁朗跟我说,她的肩上有一条鲤鱼,红艳艳、金闪闪。每每行事的时候,随着她的腰肢扭动,那条鲤鱼便是活过来一样。”她是荤官里的当之无愧的魁首,放得开,花样多,技术好。凡是与她睡过的男人,都会对她念念不忘。“我服了,这都不能发。”她最厉害的是可以一次性伺候几个男人,如同一条鱼儿一样,灵活的穿梭在其间,轻触过这个,柔抚过那个,不会冷落了任何一个。

宁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脸,可越是听他说,脸颊越是烫。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宁王。“你怎么这么清楚?”

宁王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模样。“宁朗告诉我的。”只是他戾气重,便是有心做无辜模样,也瞧着凶狠。

他抱着宁安,脸靠在宁安胸口,轻轻摩擦。“你想想看,她在画阁春风的时候,我才多少岁,怎么可能亲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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