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姐晚上和石公子出去了,还没回。”
门房应了一声。
……
戏唱到了十点半才结束,石经纶和熟人一一道别出来,甄朱终于能走了,却发现因为街窄车多,前头的两辆汽车不小心起了刮擦,双方原本就有嫌隙,一言不合,仗着各自势力,就这么在路上顶起了架,后头几十辆汽车堵成了长队,喇叭声,催促声,叫骂声,乱成了一锅粥。
石经纶倒是不急。那夜月光之下,甄朱在酒店露台上的仰头一望,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为了追求她,他甚至想出了趁着王副官进去后叫人拿小刀把他汽车轮胎给戳破的招,现在心仪的美人儿就在自己的边上,他倒巴不得就这么一直堵下去,堵下去,堵到天荒地老,他也不会觉得腻。
甄朱却是越来越焦急了,眼看已经快十一点了,现在自己人还被堵在戏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虽然讲道理来说,她虽然吃住徐致深,还要他花钱给自己看病,但之前,她也算为他立下一个大功,不说扯平,不算完全欠他了,他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和别人出来,完全轮不到他管。
但是她就是不希望再被他发现今晚的事。
石经纶见她一脸的焦急,不住地朝前张望,终于觉得也是没趣了,忍不住就把火气撒在了别人身上,下去赶到事故点,冲着那两方就是一顿臭骂,对方虽然也是有头有脸,但哪里敢和石家公子叫板,见他冲上来骂人,架也不吵了,赶紧赔罪,偃旗息鼓,上车走了,很快,堵了些时候的街道,终于变得顺畅了起来。
甄朱回到徐公馆,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她在大门外下了车,目送石经纶开车离开,匆匆入内,一眼看见他的汽车停在花园的车位里,客厅里也亮着灯,心微微一沉,知道他已经回了。现在退而求其次,盼他已经回房间休息,或者人在书房里,这客厅的灯只是德嫂开着的。
到了大厅门前,她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看向门内,却见他就靠坐在客厅的一张沙发里,下午出去时的打扮,只是脱了外套,外套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他闭目靠在沙发上,头微微后仰,面带倦色,似乎回来后,就一直这么坐在这里,边上也不见德嫂。
甄朱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响动地朝着楼梯走去,经过他面前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在一侧耳畔冷冷地响了起来:今晚的戏,很好看,是吧?”
甄朱停住,慢慢转头,见他已经睁开眼,还那么靠着,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神色不见怒,语气也没听出来有什么讥嘲的意思,却没来由地,让她感到一阵心虚。
反正他还不知道她能说话了,她低下头,一声不吭。
徐致深盯着她,目光从她jīng心梳出的秀气发型往下,经过俯垂的面庞,顺着一段被衣领遮住的玉颈,也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衣衫也掩不住的露了玲珑挺翘的胸脯之上,定了一定,立刻挪开。
他的心里,立刻涌出了一丝qiáng烈的不齿之感。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当初那个在徐家深宅里对着自己时,在他眼里毫无女性魅力可言的丫头片子,现在怎么就让他留意起了不该看的地方……
今夜他回来,她不在家,听到她又被石经纶带了出去看戏,还是去看小金花的戏,他原本极是不快的,何况,她回的竟然比上次还要迟。
但是此刻,见她这样垂着个乌溜溜毛茸茸的脑袋,怯怯地站在自己跟前,仿佛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先前积聚出来的所有怒气,慢慢就消散了。
他揉了揉眉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弯腰抄起自己的外套,往楼梯走去。
德嫂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喊道:徐先生,夜宵做好了,快来吃吧!”
我不吃了,给她吃吧!”
他头也没回,大步上了楼梯,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的走廊上。
担心了大半个晚上的事,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甄朱有点不敢相信,伴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愣在原地,一时还没回过神儿。
德嫂哎了一声,过来叫甄朱,嘴里说道:徐先生晚饭都没吃,只喝了些酒,回来也很迟了,很累的样子,我就说给他煮宵夜,他也说好,怎么这会儿又不吃了?嗳,也是辛苦,实在不容易……”
德嫂在旁叨叨个不停,甄朱再次看了眼楼梯口,心里忽然又堵了起来,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宵夜,却被德嫂qiáng行拉着进了餐厅,坐了下去。她低头吃着端上来的东西,一口一口下咽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