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从卓煜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傅皇后难免失望,身后的羽舟脸色苍白,似乎是这冬夜冷风吹得她微微颤抖,她脚步略微有些不稳,小心上前来轻声劝道:“娘娘,已经很晚了,您累了一天了,太后那或许还等着侯爷呢。”
傅皇后这才反应过来,朝卓煜歉意的笑了笑,说道:“是呢,太后关心你今晚出宫太晚,怕是要来回折腾,小佛堂里一应都应该备下了。阿煜,你早点过去歇着吧。”
“是,臣送娘娘回宫吧。”
傅皇后正想再问卓煜些什么,闻言点头应下,刚想转身,就见御书房走出来几个宫女太监,手里依旧捧着那数十个棕红锦盒,应该是要送回原处去。
小缊公公正打算带着人将这些珍宝送回去,冷不t丁看到阶梯下的傅皇后,脸色就是一变,又连忙收拾好神色,带着讪笑小跑下来行礼。
卓煜在身旁敏感的注意到,在看到那些棕红锦盒出现后,傅皇后原本还带笑的神色立即就冷了下来,厌恶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锦盒不放,那感觉,仿佛她就恨着这些锦盒一样。
卓煜立即明白过来,想必傅皇后知道这些锦盒里珍宝的存在,也知道盛成帝当初是准备送给谁的。
是自己的丈夫当初精心准备送给心爱的女人的,想不记得也难。
小缊跑得又快又碎,差点摔了,拢着袖子低腰赔笑道:“皇后娘娘万安!娘娘,都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让底下人来说一声就是了,这大冬夜的何苦。。。。。。。”
小缊的谄媚还未说完,傅皇后就冷冷打断他的话:“皇上果然是醉得不轻,一个替身罢了,也值得拿这些东西出来睹物思人?”
傅皇后好似全然忘记卓煜就在身旁,声音又厉又怨,这样埋冤盛成帝的话一出,她贴身伺候的羽舟都吓了一大跳。
小缊又惊又怕,他在御前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哪里听过皇后对皇上有这样的怨言,只觉得自己听了怕是要命不久矣,哆嗦着不停用眼色示意卓煜还在身旁,结结巴巴道:“奴才,奴才也只是按陛下吩咐办事。。。。。。。”
羽舟上前扶住傅皇后,小声喊了句娘娘。
傅皇后被冷风一吹,顿时从震怒中清醒过来,皇上要看这些东西,小缊一个下人如何拦得住,如此疾言厉色的责怪他一个奴才,她身为后宫之主的气度何在?
但是冷眼看着那一个个棕红锦盒,它们还是十几年前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平静已久的心就像被扔了一把炮仗,愤怒的涟漪炸出一圈又一圈。。。。。。。。对傅皇后而言,里面装着的不是首饰,不是珍宝,更不是盛成帝的重视,而是对自己赤裸裸的否定与侮辱。
她的爱慕与自尊,早在十几年前,羞涩的讨要一只桃色手镯而不得后,就被践踏到地上,任灰尘蒙蔽。
她知道盛成帝依旧珍藏着它们,依旧时不时将它们翻出来,小心翼翼的抚摸它们,回忆当初的爱而不得。
她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中宫之位坐得越稳越久,自己就会忘记当初的羞恼和侮辱,可没想到再次亲眼看到这些锦盒,回想起来的依旧是盛成帝苍白的劝慰和躲开的手掌。
如果说盛成帝在心里埋藏了得而不得的爱恋,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深宫里靠着当初那真假难辨的爱情度过这寒冷的十几年呢?
眼见傅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甚至隐隐发抖,卓煜立马对小缊斥道:“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小缊一得到这句话,连礼都不行了,跳起来夹起尾巴领着人赶紧跑了。
卓煜仿佛没有看到傅皇后的脸色,自然而又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是一些过时的旧物罢了,皇后娘娘不必生气。陛下向来念旧,想来有些东西不愿随意忘怀罢了。”
“皇上。。。。。。。是真的不想忘啊。”傅皇后的声音有些发虚,突然又冷哼一声,“不想忘又如何,人早已归了西,连梦里都不愿来。皇上再深情又如何,别人不领情,那就跟地里的沙土没有任何区别!”
卓煜温言劝慰道:“臣甚少看到皇后娘娘如此疾言厉色。娘娘和陛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臣愿意从中调和。”
这话好似突然击中傅皇后的泪腺一般,她眼眶突然湿润,缓了缓神才镇定下来,看着夜色中英俊漠然,但眼神中带着关切的卓煜,便想起当初与皇上定下婚约后,曾去看望,且宽慰过自己的淑慧长公主。
淑慧长公主以身为盾,拼命救下四皇子的血色身形还历历在目,傅皇后匆忙拿帕子按住眼睛,才没让眼泪滚下来。
她无法对恩人的孩子隐藏什么,那是罪过。
缓缓走在长街上,傅皇后的心情已经被冷风吹得僵硬,她对落后两步的卓煜说:“皇上拿出那些旧物和你说话,想来也肯定跟你说过,他曾经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吧?”
卓煜没有回话,傅皇后以为他怕妄议长辈,拢了拢披风里捧着的手炉,说道:“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凌王妃。”
卓煜抬头看向傅皇后发髻间垂下来的长长的流苏步摇,即便早已有所猜测,但从傅皇后口中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些讶异。
“之所以告诉阿煜你,是因为你的母亲,淑慧长公主也知情,若你母亲还在,说不定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