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延亭快速忖摸了一下圣意,道:“按律,徙三千里起步”
最后加的‘起步’二字,意味着,皇上若不满意,还有更严苛的顶格处理。
还好,陈初点点头,“那便徙往南洋吕宋吧,刚好,儒释道三家去往南洋的人,只差了道家”
玉真闻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一时竟分不清是庆幸还是绝望,说庆幸,是因为方才她的生死也就在皇上一念之间了,如今,总算保住了命。
说绝望,发往瘴疠南洋,和‘死’又差了多少?
院外,方才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并未被驱散,不知情的,只道皇上心胸广阔,公平公正方才大伙可是都听见了,那玉慈骂皇上为‘匪人、野男人’!
既然当时不知情,也足够皇上震怒,血洗玉清观了。
可皇上只杖杀玉慈一人,连主持也仅仅是流放南洋。难得仁君啊!
却也有些知情人,清楚的知道,皇上这是为‘情人’出气来了。有今日一事,足以证明妙仪真人和陛下之间的传闻为真。
人群中,刚刚收到消息、同老仆赶到此地的罗汝楫,弄清了怎回事后,却在寒冬腊月间,出了一头汗。
身旁老仆小声问了一句,“老爷,咱们过去求见陛下,解释一句吧。”
罗汝楫未回答,反而转身挤出了人群,待两人身边的人少了,罗汝楫才低斥道:“解释个鸟!如今越解释越麻烦”
说话间,罗汝楫已带着老仆赶往了功德堂,因今日的突发事件,玉清观内众道姑大多被吸引到了那边,这供奉香客祖宗牌位的功德堂内只有一名小道姑。
罗汝楫二话不说,上前抱了供在c位的亡母牌位,转头就走。
“诶~诶~”
那小道姑连唤几声,罗汝楫头也不回。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小道姑不由急的哭了出来,终是引得左近一名师姐赶了过来。
见小师妹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师姐不由着急道:“怎了怎了?发生了何事?”
“有有人,抢东西!”小道姑上气不接下气道。
“抢东西?抢了甚?”那师姐第一时间看向了功德箱,见功德箱依旧放在原地,不由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加奇怪了。
“抢抢了兵部尚书罗大人亡母的灵牌”
“抢了灵牌?”
师姐望着摆满灵牌的供桌上明显缺了一块的位置,陷入了沉思。难道,谁家缺娘了?
却说那罗汝楫,快步走出玉清观后,依旧觉得不妥当。虽然自己和玉清观之间清清白白,但他一个硕果仅存中枢旧臣,不得不小心。
还未回到府上,已对老仆安排道:“待会。不,还是明日吧,明日你取上五千贯货票,前去玉清观供香火,记得,这香火钱交给妙仪真人,万不可交给旁人。”
“是”老仆忙应下。
可走出几步后,罗汝楫仍觉不够,便又道:“再取五千贯,交给小赵娘子。”
“哪个小赵娘子?”
“自然是当今皇后的胞妹、在余杭办学的小赵娘子了!”
“啊?月初府上已捐了五千贯助小赵娘子办学了啊?还给?”
老仆深知自家老爷抠搜的作风,此次一下子甩出了一万贯便是在前朝时没少贪,也禁不住这般撒啊。
罗汝楫当即不悦道:“让你去,你便去!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老仆躬身,再不言语。
见状,罗汝楫道:“如今朝廷中枢,仅剩本官一人江南出身,淮北众官表面与我亲善,背地里无时不在想着找个由头将本官除掉。本官该向那阮显芳学学,成为陛下‘独臣’才是自保之道。若因些许小事恶了陛下,那本官就真的山穷水尽了。”
听罗汝楫将自己说的这般凄惨,老仆不由抹了抹眼睛,罗汝楫不由慨然一叹,“我这一辈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希望能得善终吧。”
说回玉清观,一番折腾,待观内重新安定下来,已到了申时末。
冬季日短,太阳早早沉坠在了西侧城头。
桑延亭带走了玉真等几位管事,余下道众并未受到任何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