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王守仁面上带着浓浓的忧虑,道:「我真怕《心学》传着传着,就成了妄谈理想,不落实处的无用学说。」
李青沉吟片刻,轻笑道:「倒也不用过于忧虑了,真若成了空谈学说,一定会被时代主流淘汰,不至于误国误民。」
顿了顿,「百姓的思想禁锢了数千年,哪怕《心学》现在无法发挥出该有的作用,可多一种学说,并不算坏事,至少能开阔人的视野,对吧?」
王守仁怔了怔,失笑道:「先生看待事物的角度,总是清新脱俗,却又颇有道理。」
李青安慰道:「有我在,《心学》早晚会绽放它应有的风采,这个时间可能会很久,但一定会到来。」
「嗯,我对先生有信心!」王守仁颔首,「那就拜托先生了。」
李青白眼道:「说这个就生分了啊!」
王守仁『嗯』了声,道:「要不随我去学塾看看?」
「走。」
~
学塾。
随着王守仁的到来,听讲学的学子热情更浓,不时掌声雷动……
李青却微微皱眉,不是小云讲的不好,而是……味儿有点不对,准确说,他们崇拜小云本人胜过心学,这就有些喧宾夺主了。
这种情况之下,会导致小云的每一句话便会被奉为金科玉律,出现『尽信书』的情况,可问题是汉文化博大精深,一句话往往有多种意思……
哪怕小云再有精力,也不可能每一句话都能让人精准无误的与他共情。
千人千面,哪怕小云亲自讲学,仍无法保证不会有人曲解了话中意思,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
拿孔圣人来说,现在的读书人总喜欢拿『子曰』说事,可有很多人却忽略了子曰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语境,是对怎样的事情才这般曰的。此外,孔子的弟子都不定能记载的准确无误。
这种情况下,一个个的拿子曰过的话,当做不可被质疑的圭臬,本就不合理。
不是说子曰的不对,而是子曰的时候是基于什麽原因大多被世人忽略了。竹简刻字繁琐低效,只能记重点,可只记重点却会让人误解……
事物是动态的,可圣人之言却是静态的,没有前因後果,没有同样的因素参考,单就一句话生搬硬套,太容易跑偏了。估计,孔圣人若还在世,听到这些人胡乱引用他的话,都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哪怕是大儒,对圣人之言的注解也未必合理,强如朱熹,也不是说全都是对的。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後果——注解的人不全对,学的人却是信了十足,并不容许被质疑。
当然,如今的小云远远无法与孔孟相比,可却已然有这个势头了,小云的《心学》虽脱胎出儒学,却跟孔圣人的学说有着很大不同。
它太『自由』了。
因此,它也太容易学偏了。
束缚越小,可发挥的空间越大……
李青有些头疼。
哪怕是他,对此也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