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镇北侯世子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是眼眸微微一亮,是寻常男子看到容貌出色女子的寻常反应,却让谢昭宁眉心轻微一皱,并不舒服。
因她们这番矛盾,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上来,许多都是各个世家中的人,也将她们认出了。
有娘子低声道“那似乎是镇北侯世子爷,身份贵重,这几位小娘子怎的不知轻重,与他争了起来”
又有娘子道“你们不认得,那位娘子就是西平府回来的谢大娘子,出来走动得少。我看着倒是欣赏得很,分明是她们先来买的,凭什么要相让谢大娘子这番有理。”
还有郎君道“寻常只说谢二娘子是好容貌,我瞧这位谢大娘子似乎更为出众,说话也是有理有据,以前怎的只听些她跋扈之语”
旁边有人就笑道“李郎君却是喜欢谢家大娘子这款不成,你可能驯服得了”
这样汴京盛大的场合,亦是各世家郎君娘子们相看之地,男女之防便并不重。
谢昭宁听这些评语倒也不恼。前世到了最后,她身上背着累累的,数不清的骂名,所到之处是人人喊打,如今许多事都未曾发生,甚至这些评价还是好转的。她自然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了。
高雪鸢自然也听到了,却略红了脸,但仍旧冷哼道“凭你说了便算么我们偏要”
镇北侯世子便又将目光落回她身上,方才对昭宁的惊艳之色褪去,目光中柔情一闪,仿佛坚定了一般,转头就要对老妇人继续说话,让她把冰雪饮都给他们包起来。
此时,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众人回去看去。只见是数列护卫开路,迎面驶来的是几辆更宽阔华贵的马车,镶金嵌宝的窗牖,挂三联五聚珠子灯,皆每辆皆是以三匹马拉车,竟是金鞍银辔。后面还有护卫开路,竟蜿蜒了数十丈远。如此排场,更绝非常人
方才那些停在路中央不动的镇北侯府马车,见如此排场之人来了,立刻驱着马车往旁边让去,生怕挡了他们的路。但那马车中之人似乎便打算在此下车,故也在此停下,只见络绎下来几人。
一个须发皆白,可依旧身子健朗高大,一看便知是年轻时征战沙场之人。还有个与他长得极相似的中年男子,只是胡须皆黑且短,扶着那老者的手下来。此男子更是浑身威仪,腰系玉革带,身居高位之感举止之间都挥之不去。
周围围观之人大震,议论纷纷“定国公顾大人,还有顾老大人定国公一家来了”
又有人道“听说这次金明池夺标赛,君上是有事出京,来不了的,便让定
国公爷来开场了。”
而后面那辆马车中,又下来一人,此人却只随意穿着件宽袖阑衫,通身并无装饰,可却生得极俊美,眼尾生得一颗红痣。金明池上的风猎猎吹来,吹得他袍袖微动,他神态平和从容,竟有种要化鹤归去之感。
一见着此人,周围的娘子们却是要炸裂开一般讨论着“顾世子爷竟然是顾世子爷”
“他一贯神秘,少在汴京走动,怎的没人说过他今日要来”
还有些娘子,激动得已经快要昏过去的模样“这金明池来得实在是不亏,今日竟能看到顾世子爷”
谢昭宁离得近,却看到顾思鹤与寻常的闲适不同,而是皱着眉,似乎在说自己的父亲“怎能如此处置,您也不注意些,被别人抓住把柄怎么办”
定国公却是笑呵呵地模样,拍了拍顾思鹤的肩“此事已经过去了,盛云已经去赔罪了,他李家也不能拿此事如何。我顾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君上又不曾怪罪,何况还有你姑姑在,鹤儿你还是放轻松些吧”
老国公爷也道“今儿祖父已经上书,要你承袭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你也高兴些”
顾思鹤听到却甚是无言的模样。
谢昭宁隐约听到这些话,却目光微动,看向定国公和老国公爷,这就是前世被定了二十多条罪名,被传闻私通外敌、纵下行凶、权势通天,尔后满门自尽的定国公顾家了。可如今看着,也是极寻常之人罢了。其余罪行虽也严重,却并不致命,但唯私通外敌一条,是决不能容忍的。
顾思鹤似乎不想跟二人说话了,走上前道“何以堵塞于此”
高雪鸢等看着顾思鹤,也是大震,没想到顾世子爷竟真的上前问询,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说来毕竟是她们无礼在先。那镇北侯世子爷最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道“见过老国公爷、国公爷,世子爷,不过是一些误会罢了。我们无意挡路,亦是要走了”
说着冰雪饮、冷吃等也不要了,招了招手,带着护卫等便撤下了。高雪鸢等虽尚有不满,但是定国公等在此,又何必因这等小事而说嘴,也上了马车离去了。谢宛宁自是紧随其后,却又回头看了看顾思鹤,目光中是难掩的惊艳与倾慕。自然了,这天下女子又有几个不倾慕于顾世子爷但也随着高雪鸢等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定国公和老定国公笑呵呵走过来,老国公爷先拍了拍顾思鹤的肩“鹤儿今儿也多管闲事了”又看向谢昭宁,也笑得平和,“你这小女娃娃有些独特,瞧着不像是汴京那些酸腐娘子的模样”
姜茜在旁道“我们是顺昌姜家之后,阿昭是天旷地阔之地长大的”
天广地阔便是西北之地了。老国公爷征战沙场一辈子,对西北印象极好,眼里闪过一丝赏识,笑道“甚好,甚好,一看就能骑马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