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吗?”
“——我汉家十七家诸侯藩王,除去已经绝嗣的吴氏长沙国,也仍还有十六家。”
“难道除了赵、楚、胶西这三家,其余十三家,便都是我汉家的忠臣了吗?!”
到这时,天子启的语调之中,已是明显带上了不知针对谁人的火气。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天子启,这是想要有人做出头鸟,替自己提起‘吴王刘濞’这个人名。
但殿侧东、西二席,百官贵戚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齐齐将疑惑而又期盼的目光,撒向仍屹立于殿中央的内史晁错。
——上啊!
——还等什么?!
——这《削藩策》,可是伱晁内史的得意之作啊!
然并卵。
晁错仍是那副皱眉低头,好似踌躇不决,实则畏首畏尾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丝毫要开口的打算。
原本推动的极为顺畅的朝仪议程,便也随着晁错做了缩头乌龟,而彻底陷入停滞。
看着皇帝老爹,就这么半真半假的带着愤怒,尴尬的立于御榻前,刘荣心中也顿时有了些许不忍。
有那么一瞬间,刘荣甚至都生出了‘实在不行,就再帮老头子一把’的念头。
但最终,刘荣还是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做这个严重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出头鸟。
“宗亲皇子,不及年壮,不得参政、议政;”
“待及冠年壮,又大都已封了王、就了藩……”
如是想着,刘荣终也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去,继续扮演起了泥塑雕像。
而在殿中央,晁错的再三迟疑、退缩,也终于是让政敌袁盎,迎来了与晁错正面交锋的良机。
“陛下!”
“臣中大夫袁盎,有奏!”
漫长的沉寂中,突然响起袁盎那高亢洪亮,又极具穿透力的唱喏声,只引得殿内众人纷纷循声侧目。
便是御榻前的天子启,望向袁盎的目光之中,也隐约闪过一丝惊喜。
——到底还是老臣!
就是靠得住!
带着诸如此类的想法,天子启索性连最后的遮掩也摒弃,面上不再装出一副‘这些诸侯藩王,真是气死我了’的恼怒神容。
只平和中带些期盼朝袁盎看去,虽未开口说出一字,却也分明在用眼神催促着袁盎:说出来!
说出那个王号和人名!
袁盎,没有让天子启失望。
一开口,袁盎便道出了那个让天子启翘首以盼,晁错却提都不敢提,朝野上下更是讳莫如深的人名。
可最终,袁盎却也让天子启大失所望。
因为提起这个人名之后,袁盎口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天子启那因晁错临阵退缩而生出的恼怒,愈发趋于凝为实质……
“吴王刘濞,久不朝长安,早已不具人臣之相!”
“但臣斗胆恳请陛下:万莫将吴王刘濞,纳入《削藩策》所要惩治的宗亲诸侯之列!”
在天子启好似要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注视下,袁盎只面色凝重的道出此语,旋即便侧过身,环顾向殿内百官朝臣。
“先帝年间,我是做过吴王刘濞的国相的。”
说着,袁盎也稍停下缓慢转动的身子,朝太子詹事窦婴遥一拱手。
“窦詹事,也同样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