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疑惑,他们的箢篼怎么跑到褚归手上了?
听褚归说贺聪去河沟抓了鱼,刘盼娣脸色一暗,她的肚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生,若是不能,贺聪就是贺大伯家的独苗苗,他要有个什么不测……
刘盼娣左右看看,从扫院子的大扫把上面折了根竹枝,气冲冲地往外走,她今天非得让贺聪涨涨记性!
“嫂子,你别生气,贺聪没在河沟边了,我给那帮孩子安排了捡知了壳的活,二十个知了壳换一分钱,他们估计忙着呢。”小孩子精力旺盛,等他们漫山遍野地捡完知了壳,保管不会再有下水的想法。
一分钱,对大人来说不算啥,但对小孩子刚刚好。
村里开始响起大人叫自家孩子吃饭的声音,贺聪兜着他捡的知了壳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掉了一个,他顶着热得通红的连踏进院子,瞅见他妈手上的竹枝,吓得愣在了原地。
褚归拍拍贺聪的后背,鼓励他过去,贺聪讷讷地走到屋檐下:“妈我错了,我不该下河沟。”
贺聪是个聪明听话的孩子,瞅着他沮丧的神情,刘盼娣丢了竹枝,拿了个簸箕让他把衣兜里的知了壳放下来。知了壳爪子上的倒钩勾住了他的衣服,贺聪仔细地摘下,褚归说了,烂掉的不能作数。
“下次不许去河沟了,
()听见没?”
刘盼娣弄干净贺聪身上的灰,牵着他到石墩上洗手洗脸。
“听见了。”
贺聪仰着脸,脑袋随着刘盼娣的动作摇晃,“褚医生——”
贺聪扭头,发现褚归已经走了,鼓了鼓腮帮子,他想告诉褚归自己上午捡了十六个知了壳,马上能凑满二十换一分钱来着。
褚归是在刘盼娣丢了竹枝,确认贺聪不会挨打后走的,路上碰见收工回家的贺大伯与贺代光父子,停下打了个招呼。
到家时贺岱岳摆好了饭,中午的主食是豇豆腊肉箜饭,浇上一点米汤泡着,香得掉舌头。
潘中菊莫名吃得有些慢,她嚼着嘴里的大米饭,心下一盘算,家里的米缸怕是要空了。
“妈,村里用谷子换米是怎么个换法?家里的米没多少了,我想找大伯他们换二十斤。”贺岱岳三人一天至少吃两斤米,二十斤勉强能撑个十天,村里分粮分到手的是未加工的,例如小麦和谷子,吃前要自己或背或挑到公社的磨坊去磨。
贺岱岳的腿现在挑不了担子,潘中菊失明,至于唯一的健全人褚归,还是别为难他了。
“不要米糠的话一斤谷子能换七两半的米,要米糠是换七两米二两糠。”人吃米,米糠则用来喂鸡喂猪,村里人一般是自己上磨坊磨米,偶尔米吃完了也是提借,今天借你两斤米改天还你两斤,很少有直接换的。
磨坊磨的米分两种,一种是简单去壳的糙米,米粒发黄,吃着口感粗糙,一种是精加工的白米,村里人毫无疑问吃的是前一种,白米饭在他们眼中是跟细面同等的奢侈品。
褚归在回春堂吃的是白米,到了困山村变成糙米,贺岱岳煮饭时特意多加了水延长煮饭的时间,尽量让糙米饭软一点,好令褚归吃着不拉嗓子。
潘中菊没养猪,但后院的四只鸡得吃糠,贺岱岳选择了要米糠的换法,下午开仓放了一箩筐米,打算晚上贺代光来针灸时跟他换。
木盆里的小鱼虾在天麻的喵喵叫中被贺岱岳煎成了杂鱼干,煎时锅里放了油,闻着怪香的。
杨朗说得没错,天□□然是到贺家来享福的,放眼整个青山公社,能像天麻一样吃上杂鱼拌饭的猫,不超过一只手。
别说猫了,连多少人都没这待遇。
喂完天麻,褚归拿着针灸包到了隔壁卫生所,静静等待下午的病人。
“褚归。”杨桂平带着一群人进了卫生所,“我们讨论了一下,虽然药柜和门牌没到,但今天到底是我们村的卫生所开张的第一天,该有的仪式不能少。”
因为褚归通知得比较突然,杨桂平在家里翻箱倒柜才找出了一块红布和一挂鞭炮。
杨三爷是村里的上一任村长,亦是全村当之无愧的最德高望重的人,杨桂平请了他来主持仪式。
“岳娃子。”杨三爷喊人群后边的贺岱岳,“你个高,来把红布挂到上面去。”
杨三爷指着门框上方的木头,人群让出一条道,贺岱岳走近接过红布,按杨三爷所说的挂好。杨朗端了条长凳放到门口,摆上一盅米,杨桂平划燃火柴点了一对红烛两束束香,红烛插到米中固定,两束香杨三爷与褚归一人一束。
褚归随杨三爷朝天拜了拜,杨三爷嘴里念着保平安顺遂的话,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两炷香插到烛前,褚归侧退一步,站到了贺岱岳的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