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秋在丞相府的日子每天都很煎熬。
从前人前人后她都善良体面,人人提起丞相府的二小姐,都是无不夸赞的,可如今,众人只会躲在背后取笑她,笑她那张遍布疤痕的脸。
顾明秋能下床后,也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敢去,可那些议论的嘲讽声就像是隔着庭院传进了她耳中。
她神经质地命人将房间所有窗户都封了起来,成日大门紧锁,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外面那些恶毒的声音。
这般自欺欺人,可她心底的自卑却是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掉,她还不让人在房间里摆放铜镜,任何人能将她的脸投射出来的物品,都不允许存在。
有一次秋菊不够小心,送餐时送去了一个银色的勺子,勺子表面打磨的极为光滑,顾明秋一低头就在上面看见自己狰狞扭曲的面容,尖叫着,直接将那一碗温热的粥泼在了秋菊脸上。
秋菊脸都烫起无数水泡和红痕,顾明秋还不准她去拿药治疗。
她不好过,她毁了容貌,就要身边的人也陪她一起。
也因为这件事,顾霆笙觉得顾明秋多半是失心疯了不可理喻,更加不待见她。
穆桂兰夹在父女俩中间,虽然很想调和两人的关系,可她此刻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惹得顾霆笙越发厌烦。
跟他们相比,顾明芷在丞相府可谓如鱼得水,不仅丞相府人人上赶着巴结讨好,就连京中的女眷贵人们,也是提前一天就来府中给她各种送礼,跟顾明秋冷清的院子比起来,顾明芷这边永远热热闹闹的。
两人院子也就一墙之隔,这边的欢声笑语声就像是一根根绵长的针扎在顾明秋心底,怨恨和不甘日以继日的累积着。
大婚当天,顾明芷寅时就被半夏被被子里拖了出来,外面还看不见丝毫光亮,黑漆漆的一片,顾明芷睡眼朦胧地从新倒回被子里:“半夏,这么早,让我再睡会儿……”
半夏将蚊帐收拢起来挂在架子上,吩咐外面的小丫鬟将洗漱的东西都端进来,又去拖顾明芷的胳膊,催促道:“小姐,不早了,你还要梳妆打扮,还要穿婚服,还要去祠堂给夫人上香,可别王府迎亲的人都来了,你还没收拾好。”
顾明芷没办法,只能打着哈欠从床上挣扎起来,困得睁不开眼睛地任由几位侍女给她梳妆打扮。
半夏给顾明芷戴上凤冠,站在她身后望着铜镜中的美人,不由自主地感慨:“小姐,你今天真美……”
半夏的眼神都看得有些痴了。
顾明芷缓缓睁开眼睛,铜镜的女人眸似含春水,脸如凝脂,大红牡丹婚服更衬得肤色若花瓣般娇艳欲滴,眉如远翠,唇似樱桃,如花解语,活色生香。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故意打趣半夏:“你的意思是你家小姐我平日里不好看吗?”
半夏咧嘴一笑,极为真诚地说:“那倒不是,我家小姐平日倾国倾城,今日国色天香,这世间最漂亮的女人见了小姐也会黯然失色的。”
顾明芷哑然失笑:“就你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