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晏紧抿住唇。
如果是平日,他大抵不愿跟孟氏纠缠,会转身就走。
但今日他却将目光从孟氏身上移开,看向谢姣:“姣姣,你怎么想?”
谢姣看向他,显然很想让叶晚宁替她调理好身子,让她再也不用每日被困在那个小院落之中,什么也不能做。
可她看着随时都要崩溃的母亲,又哪里敢说出口。
“二叔……要不我还是……”
“姣姣,难道你不想像穆家表妹一样自由自在?”
谢姣超乎年龄的成熟,已经懂得这一切意义何在。
她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很显然,她想。
孟氏踉跄了一步,“谢承晏,你害死了你哥哥还不够,还想害死我的女儿……你干脆连我的命也一起夺了去,免得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濒临崩溃。
谢承晏只觉得一股闷涩冲上喉咙。
每次孟氏说出这话,无论是谁都会选择避让。
包括他。
但这次不行。
谢姣是长兄的血脉,他不能看着孟氏将她养成一个废人。
“大嫂真的要一辈子都将姣姣困在身边?或许,你是怕姣姣身体好转了之后脱离你的掌控,身边不再只有你?”
谢承晏直视着她,“甚至你自私的希望,姣姣因为身体不好将来无法嫁人,就这么与你相依为命,直到你死。”
孟氏眼睫上的泪珠一抖。
“不!我是为了姣姣!姣姣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是为了她好!”
谢承晏反驳,“既然是为了她好,为什么每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要给姣姣调理身子,你就横加阻拦?”
孟氏脸上乍青乍红,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百个巴掌。
“你胡说!”
孟氏歇斯底里,“她是我女儿,留在我身边天经地义!我已经没了丈夫,不能再没有女儿……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守寡的苦楚,只有守寡的人能懂,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要一辈子守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冷冰冰的床榻。
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夜深人静,欲念难耐时,也只能倒出荷包里的红豆,来来回回的数。
唯有女儿,是她的寄托。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女儿身上,才让她不至于胡思乱想,假设那些不存在的如果。
可女儿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孟氏感到恐惧。
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女儿离开了她,她守着空荡荡的院子又该怎么过?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活着的意义就是她的女儿,她不能让女儿离开她……
孟氏怒视着谢承晏,“你害死了你母亲你哥哥,你有什么脸面对我指手画脚?你是不是已经忘了那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