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念于她的唇齿之间,她一下就明白了这二字的其中之意。
梨园里并不只有梨树,还栽种了一些其他的草木花卉,如今正值四月初,一朵朵盛放开来,很是烂漫。
“这二字确实还算应景,那管家再去请示一下皇叔吧,看看定下个什么名字好。”
“哎,好,等王爷回来,老奴便马上去。”
如此,晏华予便也没急。今日的天气不冷不燥,她捧着书坐在院子的游廊下,等到祁晏休回来时,都已经快到晌午了。
“皇叔今日回来晚了,可是被宫里的什么事给绊住了?”
她一边翻着手中的书页,一边轻描淡写地开口,祁晏休在她身旁的垫子上半蹲下来,缓缓朝她凑过去。
晏华予抬头,身子不禁微微后退,下意识离他远了一些,“你做什么?”
她懵懂的模样有些可爱,祁晏休看着直接笑了,“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公主,快晌午了,公主用过午膳了吗?”
“没,时间还早,我不饿。”
她摇了摇头,目光又继续落在手中的书上。
“那公主看完这篇陪我去用膳吧,正好我与你讲讲今日发生的事。”他用手撑在身侧的桌上,微微歪了脑袋看着她,本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然而晏华予看着手里的书,听了后,不仅脸色没变,头也没抬一下。
“好。”
仅有的,便是应了这一个字。
祁晏休也不恼,目光落在她摆在面前的书上,陪着她一起看了起来,“惟周王抚万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绥厥兆民。六服群辟,罔不承德。归于宗周,董正治官……”
刚念两句,她便抬头看向了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轻笑道:“这念书不就是要念出来的吗?你这默默看着,记得住几个?”
她眉眼一弯,随着他一同念了起来,“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万国咸宁……”
朗朗读书声悦耳,二人坐在游廊之下,边上是一棵棵栽种的草木花卉,都长出了嫩绿的新芽,恰好此刻气候怡然,衬得这未消的春天,愈发春光明媚。
读完一篇后,他给她解释:“这篇讲的是周成王灭淮夷,回到王都丰邑,向群臣讲明设官分职之法。王曰,定治理之法于未有动乱之时,安邦定国于未有危机之时。尧、舜稽考古制,建官职一百。内有国政之官与四大臣,外有州、牧与侯伯。选中适合的治国之策,天下万国方可安宁,故设官不在于多,而在于贤也……”
他一边说,她就在一边听,垫子太矮,他腰腹有伤,跪坐都不太方便,就干脆直接坐在了面前桌子上,高度刚好。
晏华予跪坐在他身旁,手肘顶在桌上,用掌心撑着半边下颌,微微抬头看着他。
这一篇内容并不算多,祁晏休显然对《尚书》熟读于心,解释起来很是轻松,有问题也能给她解答,再辅以其他的内容,晏华予几乎是听一遍就记住了,确实是比她独自一人默默看书有趣的多,学的也更轻快一些。
“走吧,晌午了,去吃饭。”
晏华予还有些意犹未尽,不太舍得将书放下,却被祁晏休拉着走了,“看了这么久也要休息一下,一下记得太多,转头就忘了。”
她浅浅一笑,便由着他去了。
用完膳后,祁晏休又带着她坐在园子的凉亭里下棋,还拿出了一副三色棋盘。
“三子?怎么下?”
她跪坐在他面前,疑惑地看向他。
自古棋盘多是黑白两子,晏华予从小学的也是如此,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却还有红色第三子。
祁晏休用手执起一枚黑子,淡定地落在棋盘之上,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目光中虽然带着一丝笑意,但神情却是无比认真,“棋盘之上三方厮杀,若要分胜负,三足鼎立之局便难以形成。因此可以黑白厮杀,三子作辅。”
仅这一句,晏华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要下的不是棋局,而是天下,在信王与晋王这二者争斗间,他与她皆属从旁辅佐的第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