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青瓷瓶。
淡黄色的药水敷在脸上,薄薄的易容面具缓缓皱起,谢樽捏住边缘轻轻一撕,整张面具便脱落下来。
面具之下,那张面容仍然清雅明瑰,只是微微发红,有些肿胀。
长久被闷在面具下的皮肤接触到湿凉带着草木香气的林间空气时,瞬间活跃了起来。
谢樽长呼一口气,一颗雨露顺着层层叠叠的枝叶滚过,落在了他的鼻尖。
柳清尘听见动静,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非得戴着?这样不挺好?”
还算这易容面具是崔墨亲手所制,足够轻薄透气,若是换成旁人做的,以谢樽的用法,他那张脸早就烂了。
“怕遇到仇家吧。”
按叶安的说法,是因为玉印塔中人不能与世有太多纠葛,戴着易容面具便不易招惹是非。
但是……
谢樽垂着头,两手扯着面具出神。
他总觉得叶安或许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是谁。
叶安的所作所为必然有他的理由,或许是在帮他避开什么人,什么事。
他无从查起,也无意追究。
“你还会怕仇家?”
谢樽回过神来,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脸颊,笑道:“那当然不怕,如今这天下,我可是难逢敌手。”
闻言,柳清尘嗤笑一声。
“自视甚高,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哎……咱们好歹也算半个朋友,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柳清尘懒得理他:“没事干就回去。”
谢樽将面具放在在一边笑了笑,看见旁边被采了半边的草药,走上前问道:“这个要帮忙吗?“
“你别动!”柳清尘看见谢樽的手伸向草药,心脏罕见地剧震一下。
当年在青崖谷里,谢樽可谓是声名远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虽然遭到了呵斥,但看着柳清尘手中清理干净的草药,谢樽依旧有些跃跃欲试。柳清尘注意到他的动作,觉得让谢樽试试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这几年谢樽有长进了呢?
“像这样。”柳清尘观察好位置,把药铲轻轻扎进土里。
谢樽有样学样,小心翼翼的顺利的把草药铲了出来,然后学着柳清尘的手法清理根系上的土块,在柳清尘的目光下,谢樽一个分神,耳边就隐约听见一道细微清脆的声音。
“……”谢樽缓缓抬眼看向柳清尘,对方看了看谢樽手中折了的草药,沉默几秒说道:“没关系,多来几次就好了。”
“哦,好。”谢樽心情放松,愉悦地应道。
半柱香后,柳清尘看着躺在地上排成一排的草药尸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么多年来他都无法理解,谢樽怎么能做到把药采成这样,在青崖谷即使是三岁稚童,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师父说得对,你于医药一道一窍不通。”
柳清尘将采坏的草药拢在一起堆在了一边,然后冷着脸把谢樽驱逐到一边。
等到午时,这片草药就被采干净了。柳清尘整理了一下,用些枯枝苔藓把这块有些斑驳的土地给掩住。
柳清尘背上药篓,转身看向正坐在石头上玩草的谢樽。
“你就打算这么回去?”柳清尘指的是谢樽露出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