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樽看着远处弥漫着薄雾的江面出神。
他偶尔会觉得矛盾,如今天下太平,陆擎洲治下的虞朝出乎意料得有昌盛之势,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他该怎么做,陆景渊又该如何处之?
在一切未知之下,谢樽每往前走一点,都有一种踩在云上,下一刻就要坠入深渊之感。
谢樽心底并不明晰他心底对陆景渊有何期望,究竟是争还是不争?
谢樽在心底长叹一声。
但有一点,在有需要时,他会尽力护住陆景渊。
即使……没有那一纸卦文。仅仅将对方当做小辈,或是友人。
那么,陆景渊又是怎么想的呢?
谢樽回头看去,陆景渊被掩在船篷中,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几片衣摆和灰黑的大氅。
“离开便是,我所求不过安居,这天下之大,总有一处可安。”陆景渊淡淡道。
“谢大哥是在怀疑应先生?”
谢樽眉心微皱,说道:“嗯,昨夜……”
谢樽简单说着昨夜发生的事,没有发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景渊轻轻勾起了嘴角。
“嗯,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
陆景渊看上去并不惊讶,谢樽轻笑一声,呼气时一团白气在寒烟中腾起:
“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总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船很快靠岸,两人沉默着往城内走去。
谢樽初来乍到,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漫无目的地逛一步看一步了,而陆景渊更是来了岳阳就没怎么出过君山,更别说来逛这岳阳城的市集了。
“新鲜的银鱼,银鱼!诶,夫人快来看看,这刚出水的……”
“这腊肉拿回去挂上半月正好,平时可买不到呢……”
不比长安繁华,岳阳城不大不小,市井间洋溢着轻快质朴的气氛,因为临近过年,许多年货已经被摆开来售卖,有书生在街边摆摊,现写对联,旁边还放着几柄折扇。
折扇用得最普通的竹子,虽然做工简单,但边缘被打磨得圆润光滑,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
谢樽在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书生在扇面上作画,应客人要求,一副简单的水墨梅竹松石图跃然纸上。
而不远处,陆景渊停在了一个买首饰的摊位上。
接近年关,为求一个喜庆,摊位上的饰品大多添了几抹喜庆的红色,红绳缠绕在木簪上,岳阳不少女子年节时喜欢戴这种簪子。
陆景渊站在摊位前,眼神打量着这些躺在粗棉布上的簪子。
未免太俗气了些……
陆景渊回头看了一眼谢樽,对方不用簪子,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扎成马尾,没有别的装饰。
陆景渊又把视线移回了摊位上。
雕花绕着红绳的显然不适合,点着螺钿的不好,缀珠的也不行……
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太过细致,和谢樽那个浑身上下没一处讲究的人显然不搭。
要不换一种?陆景渊在心中缓缓想道。
“公子?”摊主是个年轻人,试探着叫道。
陆景渊在他的摊位面前沉默地站了半天,通身内敛清冷的气质引得几个姑娘草草试了几个簪子便只顾着看人了,再站下去,他这位子上的簪子便要被这些姑娘磨秃噜皮了。
“公子可是要买簪子?冒昧一问,公子可是要送给心上人?”
“兄长。”陆景渊表情半点没变,言简意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