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买银耳了吗?我想吃银耳羹,好久没吃上了,带着奉君不好住店,我可是风餐露宿好几个月呢。”
闻言叶安眼中也染上了笑意,他伸手揉了揉谢樽的头,状似无奈道:
“行,早知道你有这一出,早就准备好了。”
玉印塔里的日子与从前一样按部就班,练武与读书循环往复,谢樽闲时会倚栏看看山下林涛翻滚,群鸟高飞,看着时间在此缓缓流动。
这些天谢樽一直心神不宁,心中莫名翻涌的焦躁总是让他难以静心,不说读书练武,就连许奉君想拉他去山中打猎他都提不起兴致了。
眨眼七日已过,如叶安所言,萧云楼未至,齐王便已兵临城下。
站在玉印塔顶远眺,可以看见夜晚的长安城如同一叶缀满烛火的夜行小舟,漂浮在黑沉沉的水面上。
而再往东看,又能看见到密布的军帐与其间星星点点的篝火,那是齐王的营地。
谢樽不知道齐王打算什么时候攻城,但即便相隔数十里,他也能感受到那边逐渐紧张粘稠的气氛。
天放晴了几日,此时又开始聚起了阴云。
齐王帐内烛火昏暗,赵磬银甲未卸,皮肤被风吹得皴裂,眉目冷肃,满身血气。
他看完士兵递上的信纸,皱眉道:“王爷,探子来报,王季生已经出城往荆州去了。”
“跳梁小丑罢了,不必管他。”
说话的人身材高大,斜靠在榻上半阖着眼,他剑眉星目,鬓边已生华发,手中轻抚着一把剑格雕着睚眦首纹的长剑。
齐王陆擎洲,年少即远赴雁门镇守边疆,数十年来战功无数。
“萧云楼如何?”陆擎洲坐直了些,将剑横在了膝前。
赵磬手中不断翻看着近日送来的军报,闻声应道:
“应是刚入凉州。”写着萧云楼进入甘州地界的信今早刚到,落下的时间已经是三天前。
岳家那群废物能撑两天已是极限,而萧云楼悍勇无匹,此时那甘州守将的脑袋应当早就离了脖子。
“嗯。”
陆擎洲手中的宝剑被拔出几分,霎时寒光倾泻,他看着剑刃映射的虚影,脑中不断思考着现下的状况。
他并不想和萧云楼对上,萧云楼出身庶族,靠着军功一步步爬到大将军的位置,实力不可小觑。
况且他此次的目的不止是夺下皇位,亦想将王家一脉一网打尽,若是在夺位时折损过多,意外便宜了王季生可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攻城吧。”
“是,臣这就去整军待战。”
“等等。”陆擎洲叫住了已经起身的赵磬,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
“再等等,入了寅时再去吧。”陆擎洲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霎时轻如云絮,与刚才截然不同。
赵磬看着陆擎洲不停抚摸手中的长剑,也隐隐猜到了陆擎洲此刻在想些什么,他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嘴唇开开合合半天,还是没吐出半个字。
烛火微晃,照在剑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陆擎洲看着它,眼神渐渐变得虚幻飘忽。
“叔玉,快三十年了……”陆擎洲轻声唤着赵磬的字,这般叫法,瞬间将两人拉入了那段已然褪色的回忆。
“这把剑是当年本王第一次出征时皇兄亲手所赠送。”
“皇兄还亲手在剑首上刻了‘平安’二字,那时本王还未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