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在今夜饭食中留的字条和黄清若约定好的信号。
黄清若听到动静,便从床榻旁前往窗边,亦轻轻地叩了叩窗棂,以告诉路昂,她在。
隔着窗棂,两人一里一外。
路昂伪装着站岗的姿势,眼前是夜空高悬的明月,却无法触及屋内的人。
“他们是不是拿我的续命挟制你?”他问。
据黄清若所知,柯乐师并未告知路昂,琥珀鼻烟壶真正的主人已经找到,其实并非路昂。
故而在失忆的路昂的认知中,还停留在柯乐师之前错误的猜测中,便是路昂为柯乐师在寻找的离散的亲人。
而黄清若的和亲,柯乐师给路昂的说法是,帮路昂和黄清若一家团圆。
黄清若早知路昂定然会起疑。路昂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现下路昂专门来问她,证实了路昂的确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
可,黄清若在这件事上,是要串通柯乐师的。
“没有。”她回答,“我是乐意走的。”
虽是串通柯乐师隐瞒了部分实情,但这只是顺便,黄清若给的回答是出于真心的。
她本来就想离开京都,而她离开京都的方式能为路昂保住性命,甚至之后能带着小路随和他圆满地生活在一起,三口团聚,她更是心甘情愿。
其实也就不存在要挟了。至少目前为止柯家没有为了比她就范做出伤害她身边人的事情。
那么暂时算作她和柯乐师的一种交换。
她要路昂的命,柯乐师要亲人认祖归宗,各取所需。
“实话?”路昂不相信。
“实话。”黄清若十分笃定地告诉他,“京中有我的仇人,我和孩子留在京中有危险。和亲给了我逃命的机会。”
讲完,黄清若又追加了一句温情的话:“我和孩子都很需要你,你也要好好的。”
洒在路昂身上的月光照出他眼波的闪动。
他抬起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窗棂上,勾唇含笑道:“好。”
黄清若听得出来,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她看到了他的手在窗棂上的影子,她也抬起一只手握成拳头,隔着窗棂和他的手抵在一块,一路激荡着忐忑的心因此踏实了些。
踏实了些的心,在翌日清晨启程时见到梁京白,又陷入更多的忐忑之中。
梁京白携五位僧人从了霖梵寺下山来,与他们汇合。
黄清若的忐忑不仅来源于自身对梁京白的惧怕,担心梁京白察觉她的计划,更是担心梁京白发现路昂。
不过,一路基本相安无事。
黄清若成日和小路随待在马车中,几乎任何事情都能支会绿枝和奶娘,极少露面,而路昂混在南蛮的队伍中,梁京白也有他身为高僧的专属马车,她和他们二人也都很少能打上照面。
就是苦了小路随,黄清若不允许他乱跑也不允许他和路昂或者梁京白有接触,孩子还在爱跑爱玩的年纪,如今只能封闭于一方小天地之中,不免有些蔫吧。
期间梁京白曾以上课的名义,要将小路随带去梁京白的马车上,被南蛮人禁止了——当然,实际上不允许的人是黄清若,黄清若拜托过柯乐师不许任何人随意以任何理由接近或者将她和小路随从马车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