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讲一遍,我没听清楚,你跟谁学的?”
“……”黄清若抿了抿唇。
再讲一遍也是一样,她依旧否认。
但“二叔公”这个人,黄清若的确不太乐意再提。
她不再提,梁京白则替她提:“梁满仓对你做过何事,这才几年,你就忘了?”
黄清若自然一生都无法忘记,二叔公为老不尊道貌岸然,曾经欲图纳她为夫人。
可梁京白同样道貌岸然。
“应为我问你,是否忘了,若非你交待给我任务、要求我待在他的身边,他想做也做不了。”当然,黄清若绝非为梁满仓辩驳。
只是当下她需要在口舌之争上对抗梁京白。
同时黄清若也是在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梁京白施舍予她的那些恩惠,皆因她是梁京白的棋子,是梁京白的工具,梁京白教授她的所有,仅仅出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需要。梁京白在培养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在培养他的一把杀人的刀。
好比从前她跟着黄薇在烟花巷柳之地生活,老鸨培育姑娘们,仅仅为了让姑娘们成为老鸨的摇钱树。
黄清若不应该感谢梁京白,亦不需要感谢梁京白。
梁京白对她丢出一个评价:“货真价实的白眼狼。”
黄清若不陌生。
梁崇初他们早就骂过她是白眼狼。
黄清若从来都觉得可笑。
经由梁京白的嘴讲出来,更为可笑。
她回归正题:“之前你救了犬子的命,我很感谢,我的谢礼已为霖梵寺送上。犬子的其他事由,便不劳你操心。请你和犬子讲明白。”
梁京白道:“我再重复一遍,开示要不要听,个人自由。你儿子不曾做错事,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勒令他退出课堂。你不希望他再来,就自己说服他,或者将他锁在家中。而不是要我替你管教你的儿子。你到底是要我帮忙管教,还是不要我帮忙管教?”
“梁京白,皆因你而起,自然要由你解决。”黄清若如果能自己说服小路随的话,如今还用得着在这里与他浪费时日?
梁京白一针见血道出:“你想维护你在你儿子面前的好母亲形象,要我对你儿子撒谎、对你儿子出尔反尔,是你在求我帮忙。”
“你又不是没对他撒过谎。他究竟是不是因为‘慧根’才被你选中的,你心中肚明。”黄清若冷声,“你只需纠正你的谎言,告诉他,他与佛无缘,便可解决。”
“我自然心知肚明你儿子是不是有‘慧根’。梁京白轻嘲,“一位母亲,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不惜毁掉自己儿子的可能性、毁掉自己儿子求学的机会。你确实是位‘好’母亲。”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如何当母亲!”黄清若陡然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
梁京白仿佛都能穿透屏风,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浑身炸起的毛。
而能看见,真正的原因是他对她太熟悉了,她浑身炸毛的模样深深地留在他的记忆里,在当下她倏尔冷厉的嗓音之中,记忆被激发,眼前便自动闪现曾经她浑身炸毛的画面,与当下的场景融合成一体。
梁京白不禁眯起眼睛,觉得屏风碍事。
他想和她毫无障碍地直接面对面。
身体的反应比梁京白的思绪快,回过神来之际,梁京白发现自己已然从浴桶中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