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霖国平贞三十三年,冬。
雪来得比往年早了半月。
不过四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雪下了一夜之后,黄清若收到了路昂战死边关的噩耗。
那个时候她和路昂成婚才半载,她便成了寡妇。
“娘亲。”
小路随的人未至声先到,将黄清若失焦的双眸从窗外的簌簌雪花中拉回屋内。
她循声转头望过去的时候,奶娘刚牵着小路随进门来。
小路随虽然已经会走路很久了,但步伐还总是有些踉跄。
他要强,无论去哪里都想自己脚沾地,这会儿也就是因为要跨门槛,才允许奶娘牵一牵他。
甫一跨过门槛,他便迫不及待地挣脱奶娘,自行朝黄清若走来。
急得奶娘和两个丫鬟跟在后头舒展开两条手臂,随时做好保护他不摔跤的准备,嘴里还边关切地叮咛:“小祖宗您慢点~慢点呐~”
小路随自己分明也怪紧张的,紧张自己真给摔跤了丢面子,故而一张小脸有点严肃,绷得紧紧的,跟个小大人一样。
黄清若没有上前就他,只原地不动,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视他,注视着他自己成功地走到她的面前。
他没有一走到就扑进她的怀里,特地在她距离她估摸三尺的位置便停住,停住之后对着她摆起双手作揖的驾驶,特别有模有样地问候:“儿子给母亲请安。”
奶娘和丫鬟不约而同地笑夸小路随学得好。
黄清若的嘴角不免也有了一丝弧度,弯下腰抬手摸摸他戴着虎头帽的圆脑袋,温温地问:“跟谁学的?”
小路随因为她的这个举动才恢复他日常对她的亲近,抬头主动蹭她的手心,反过来问她:“娘亲猜猜看。”
黄清若心里自然一清二楚答案是什么,但陪他猜一会儿:“奶娘?”
小路随摇头:“不是。”
“绿枝?”黄清若说出一个丫鬟的名字。
小路随继续摇头。
黄清若再道:“管家?”
小路随笑:“娘亲又错了。”
黄清若认输:“娘亲笨,猜不出来。”
“娘亲才不笨。”小路随倒是精明,“娘亲故意猜不出来。是表兄。”
黄清若做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原来是他。”
母子俩对话期间,奶娘帮黄清若把敞开的窗户给关上,嘴里小声地絮叨黄清若身边的丫鬟没照顾好黄清若,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怎么能让黄清若开着窗户。
绿枝立马给黄清若塞来汤婆子。
黄清若没接,牵着小路随离窗户远点——小路随不爱让奶娘、丫鬟等人牵他走路,但会主动牵黄清若的手。
这会儿就又是小路随先牵上来的,牵上来之后还问:“娘亲冷不冷?”
黄清若不冷,但怕自己的手凉到他了,所以改变主意把汤婆子重新接了。
小路随见是往里走,而不是往外走,疑惑:“娘亲,不去看爹爹?”
今日是路昂的忌辰,往年黄清若都会带小路随去祭拜路昂的衣冠冢。
路昂少年将+军,四年前在边关与三千众将士遭到敌军伏击,没能等到救援,最终皆葬身于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