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朝廷拨付三千万两银子,浙江布政使司怎么也要吃掉几百万两,接下来,宁波府再吃掉几百万两,经过层层扒皮,到了造船厂,能剩下一半就算是好的。
可是现在,不管是曹义还是张纯,一两银子都没看到!
更可气的是,造船厂的人平日里也不鸟他们,逢年过节,从来不见他们登门拜访。
这二人乃是永乐年间的进士,历经四朝,和无数人打过交道,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于是,开始想方设法利用手中职权给造船厂使绊子。
比如说,你不是需要采购钢铁和木料吗,那好,我加征商税!
你不是要大量雇工吗,我给百姓出限制令。
还有,养活这么多人,平日里肯定要采购大量物资,那我就找当地的商户谈个话,提个醒,他们以后还敢卖给你东西吗?
总之,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
如此一来,造船厂确实遇到不小的麻烦,可是,这些人似乎脑子里缺根弦一般,竟然组团来知府衙门讨说法。
张纯做了二十八年的官,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科学院出来的人,都这么嚣张的吗?
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于是,张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造船厂的翰林和匠人们以寻衅滋事罪扣押。
就在造船厂和宁波府的矛盾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朝廷一道指令,派了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任宁波守备太监,总督造船厂。
这下子,张纯终于老实了。
皇上把他身边最信任的太监都派过来了,说明什么?
还是放人吧,真心惹不起!
从此以后,造船厂和宁波府井水不犯河水,张纯也从来没有过问造船厂的事,现在圣驾巡宁波,可是,皇上连地方政务问都不问,一头扎进造船厂。
张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失算了!
在皇上眼中,造船厂的重要性远大于宁波府,自己这个知府完全成了摆设。
这就不好办了啊……
他连夜找到曹义,开始商量对策。
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好的机会啊,若是抓不住,以后可就难了。
曹义跟他的心情差不多,虽然宁波府在整个浙江来说,远不如杭州府名气大,可是,皇上对杭州没兴趣啊,不但要留在此地准备第二次试航,甚至直接住在了造船厂,每天陪着匠人们在船上转来转去。
“你别问我怎么办,当初朝廷下旨设立造船厂的时候,你给人家使绊子,现在知道害怕了?”
张纯无奈道:“曹大人何出此言啊,那些事……卑职都和大人禀报过的。”
“你说什么?”
曹义急了,赶忙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做的那些事,都是老夫指使的?”
“这……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张纯心中暗骂,真是个老狐狸,出了事就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曹义眯着眼,说道:“现如今,那个没卵子的金英定会在皇上面前告你的状,老夫劝你一句,要准好完全的准备才是!”
“卑职正要请教曹大人,该如何准备啊?”
张纯心里很慌,当时自己可没少给造船厂使绊子,甚至曾将那些前来讨要说法的翰林和匠人们扣押,现在他们有了皇上撑腰,自己还会有好果子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