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骥继续问:“到底有多少人,又牵涉到了哪一些,全部交代!”
“这个……实在记不清了。”
高子栋脸色为难地说道:“我爹每年都会送一些条子,条子里什么人都有,只是都是一些小官,有一些进士,还有不少举人,就算你把我爹叫来,他自己也记不住。”
毕竟像知府和州县,或者是同知、县丞之类的小官,堂堂大学士,怎么会关注?
最高的级别,也不过是布政使而已。
朱骥皱眉,又问道:“武官有吗?”
“武官也有不少。”
“都是什么级别?”
“大抵都是地方上的千户,佥事,同知,也有指挥使,而且都在江南的诸卫所。”
“五百万两银子,安置了多少人?”
“真的忘记了……”
高子栋努力思索片刻,依然无奈地说道:“至少上百,甚至更多,其实这是些许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朱骥显然看法是不一样的,冷笑道:“些许小事,这些小小的卫指挥、千户、知府、知县在你们眼里是不值一提,可在地方上,便是一个个的地方父母,掌握一方的民政和军政。亏得你高家还自恃清高!”
高子栋却反驳道:“就算我爹不举荐,势必也会其他人举荐。”
朱骥怒斥道:“到了此时,还敢狡辩?他们给你家送这么一大笔银子,安插了这么多地方官,全都集中在江南沿海,他们是什么心思,你会不明白吗?”
对于这个问题,高子栋垂头不语。
高家老宅就在淮安府,江南沿海的士绅,早已走私成风,而这种买卖想要办起来,自然少不得当官的。
于是,官商勾结,士绅一体,每天喊着祖制不可违,海禁不能开,背地里却独占海洋之利,赚得盆满钵满。
要不然,五百万两银子从哪来?
当天下午,朱骥便将初步审问过的结果报了上去。
朱祁钰看完之后,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江南各府各县都被梅林荣控制了?”
“正是!”
朱骥点头道:“恐怕梅林荣一个人没那么大的本事,江南各州府,已经是铁板一块,若不铲除,那才是动摇国本。”
朱祁钰闭上眼,心里十分纠结。
他本以为,皇兄朱祁镇在江南大开杀戒,实在不妥,可是现在来看,这些人该杀!
两人交谈之际,曹鼐和张益走了进来。
这二人看到朱骥,也没在意,上前道:“这是内阁起草的奏疏,请殿下过目,如果没有问题,立刻拍六百里加急呈送南京。”
朱祁钰接过奏疏,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此事还需再议!”
曹鼐不解,问道:“昨日殿下与臣等商议,奉劝皇上施以仁政,减少杀戮,为何……为何……”
朱祁钰沉下脸,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曹鼐又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朱祁钰淡然道:“我突然觉得,那些人都该杀,既然皇上做的没错,为何要劝谏?”
曹鼐愣住,转头看向张益,大抵是在问,郕王殿下是怎么了,为何一转眼,就翻脸不认账了?
昨日明明是他自己说,皇上在江南杀戮太重,让咱俩回家写奏疏劝谏。
朱祁钰将供状递过去,说道:“你们自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