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清楚的很,如今三皇子被杀,王爷深陷困境,皇上态度不明,人心惶惶之时,若要他全权查案,必然会束手束脚。毕竟,他不是萧清朗,也不是许楚,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能做到不畏强权不惧生死。
可是许楚不同,一则她本就是靖安王府准王妃。二来,她能入三法司,本就是皇上钦点的,只此一点就算她只是从五品小官,也足以胜过许多人。再者,她与明珠郡主也好,与花家嫡子也罢,关系匪浅,无论她遇上什么难事,总归能找到为她撑腰之人。
几项加持下来,他也就门清了,自个想要坐稳大理寺卿的位子,还得需要许楚帮自己查案。
想到这里,唐乔正就赶忙吩咐了下去。至于在追查的过程中会不会动静太大惊动了贵人,那就不在他考量的范围之内了。毕竟,与王爷跟三皇子的性命相比,被斥责几句算得上什么?
就在唐乔正吩咐人去查白瓷的工夫,许楚又寻了在门外候着的太医入内查看萧清朗桌上的饭菜跟酒水。几息之后,两名太医就摇头表示,那些饭菜酒水中,并没有能让人失去理智的药物。
得了确切的结论,许楚也就不在耽搁了。她又吩咐了禁卫军几句,让他们务必要看守好兰芝殿,切莫让人随意出入。而后,与唐乔正一同往内廷而去。
如今,严如名与严柳氏分别被关押在两间审讯室,加上内廷多是由太监执掌,所以常会用攻心的刑罚以做惩戒。
楼安并没有让人给他们上刑,而是只管将人关押在审讯室内,而后门外派人在门外时不时的弄出些许铁镣跟整理刑具的响动声。至于严如名跟严柳氏,只管单独关押,任由二人喊冤或是要交代什么,都不曾有人上前应答一声。
许楚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的铁门,还有被内廷之人拖拽而发出诡异阴森声响的镣铐,心道三法司果然是人才辈出啊。前世的时候,她也曾听闻过古代曾有许多不同于刑讯逼供的刑罚,比如直接将疑犯关押在暗无天日的房间内,让她听不到声响看不到光线,每日只能以少许维持生命的水与食物勉强苟活,不过两日那人必然会精神崩溃,要么疯症,要么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当时,她还觉得,这般手段着实恶劣。完全是罔顾人命,蔑视人权。
可如今,她却再也不感慨封建社会上位者视人命如草芥了。毕竟,在短时间内,她只能无所不用其极的得到想知道的真相。
而严如名与严柳氏,除了献宝之外,显然也有旁的心思跟算计。至少严柳氏,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无辜跟委屈。
唐乔正见楼安还一副淡定模样,不由皱眉冷着脸说道:“楼大人怎得总爱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与私刑有何区别,若让王爷知道,王爷定然是不许的。”
楼安斜了一眼他,嗤笑一声说道:“当然是不同的了,咱家这里可从来不私设公堂。喏,只是让人在暗室里冷静的想想而已。”
实际上,三法司明面上是以大理寺唐乔正为首,可实际上因为楼安是帝王心腹,又多是在宫中行事,所以较为桀骜,隐隐的有压唐乔正一头的趋势。所以,每次俩人对上,多少都会生几句龌龊。
唐乔正见楼安当真是无所谓,不由的看向了许楚。奈何许楚此时,心境早已有所变化,她垂眸压下心头的不适冷声说道:“特殊时期特殊手段,楼大人并未做错。”
只要能找到对萧清朗有利的线索,她并不介意旁的。不是不知道这种想法危险,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别无选择。
“楼大人,唐大人在宫里行事并不方便,接下来寻找夏竹的事情还要劳烦您了。”许楚拱手行礼,面色黯淡可目光甚是冷静的说道,“另外,唐大人已经吩咐过让人追查白瓷碗之事。去御器厂那里查,唐大人自然方便。可是,涉及到光禄寺与肴藏,还需楼大人相助。”
楼安见她这般姿态,心里不由的高看了她一眼。其实相较于司空跟唐乔正二人,他与许楚共事的机会并不多,之前偶有两次,也多是看着王爷对她多半维护跟宠溺模样。而今,王爷出了这般大事,她还能行事有章,甚至抽丝拨茧,冷静的寻到事情细微端倪,光这份心性,在女子之中就当真算得上难能可贵的了。
虽然他并非男人,可是也不妨碍他对并不是菟丝花的许楚心生好感。
见许楚行礼,楼安并不拿大,神情也带上了严肃说道:“此事咱家会亲自去查,王爷统领三法司,若他真出事了,那三法司必不能得了周全。”
毕竟,经过了萧清朗雷利凛然的手段,三法司办案再难有过去那般得过且过的时候了。遥想承宗皇帝乃至先帝之时,若有高门人家作奸犯科,自然有人从中斡旋,继而让那些人免于罪责。
可是,自靖安王执掌三法司之后,莫说高门大户富贵人家,便是皇亲贵族宗亲世家,都再不敢胡作非为。就算是一些世家纨绔子弟,只要在京城的地界上,也多半会缩着脑袋行事,更不敢有什么过界之举。
可以说,靖安王萧清朗,凭一己之力,肃清了三法司风气,匡正了大周律条跟规矩。
可也正是如此,想要他命的人,想让三法司重归过去能让人浑水摸鱼的人,才会多之又多。这是涉及利益的事情,但凡有人能顶替了萧清朗执掌三法司,那几乎就能说,其家族得到了免死金牌尚方宝剑。。。。。。
在这一点上,楼安显然要比唐乔正看的通透。毕竟,身为朝官的唐乔正可能有别的选择,而身为内廷总管又是宦官之身的楼安,除了对帝王跟靖安王忠心,根本别无选择。
大抵,这是所有宦臣的无奈,纵然楼安手握实权也一样。
此时只有她同唐乔正跟楼安三人,而显然除了自己,另外两人都是萧清朗所信任之人。所以,她没有再迟疑,径自从袖袋中取出那张纸条递给楼安。
“这是王爷出事之前,被一名冲撞了他的丫鬟塞到手中的纸条。我瞧着写字所用的墨,似乎十分别致。”
楼安接过纸条翻开打量一番,点头道:“墨里面参杂了金粉。”
“后宫嫔妃为风雅多会将墨汁里加入各种东西,目的大抵是想要仿照薛涛笺之流吧。只是将墨汁中加入金粉,却只有妃位之上的人才能用。”他说着,就皱眉道,“这倒是奇怪了。。。。。。”
许楚了解了内情,又问道:“倘若严少夫人要用笔墨,可会送加了金粉的墨汁?”
楼安摇头,“自然不会,墨汁内加入金粉,多半是为彰显地位跟富贵。她纵然是被太后邀请而来的,可是没足够的身份索要笔墨之物。毕竟,皇宫不同于旁处,尤其是外人入宫,对其言行更是约束严格。”
倘若她不怀好心,要传递什么消息,那就麻烦了。
也就是说,此事还是得从宫里嫔妃身上找线索。
可是与案子有关的嫔妃,除了太后娘娘,就唯有德妃一人了。而德妃此行失去了唯一的儿子,那份悲痛并不是作假的,而太后娘娘更是不仅失去了孙子,极有可能还要失去关系甚好的养子,那急火攻心的昏厥也不是假的。。。。。。
那除了她们二人,还有谁会设局?
毕竟,知道他们所查案子内情的人极少,甚至三法司都不曾有人清楚。一时之间,许楚全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