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理论在大家听来甚是新鲜,原来外面说书先生的话本并不可信。只可惜,他们以前还常常担心入狱的犯人会想不开咬舌自尽呢。
许楚见众人没有了疑问,才挥手让人打了盆冷水前来,然后由衙役按着将那汉子的双手洗净。随着烧火的黑灰入水划开,就只剩他手掌至手腕处一团有些发淡却如何都无法洗干净的黑墨痕迹了。
“今早此后在刘甄氏身边的珠儿尸身被人丢弃在刘家,且随着出现的还有一封勒索信。”
这才将工具箱收起,而后起身向外走去。这一次,她是直奔右侧遮蔽着的柴房而去。这柴房比之厨房,占地的确很大,大半屋的引火茅柴还有垛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堆,不由让人惊叹。
而许楚却并不在意这些,按常理来说,若尸体是被人在此处砍去头颅的,那就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一看柴房就并不常有人来,骤然一开门,当真尘土飞扬,还带着几分阴寒之气。许楚望着满屋的柴垛,眼神晦暗,片刻之后转头对官差说道:“劳烦差大哥帮忙将左边第二垛柴火移开。。。。。。”
仅存的没有呕吐腿软的两个官差闻言一愣,见许楚神色肃然,于是赶忙应声而后上前忙活起来。他们现在是越来越不敢有疑惑了,那会儿疑惑一下,结果让这位楚姑娘捞出个人头骨来。眼下就算柴房里看不出什么门道,谁知会不会藏着更瘆人的东西啊。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刘甄氏可还没找到呢。
萧清朗负手站在许楚身后,面上笑意更深。果然有一双凌厉的双眼,只打量一番,就瞧出了那垛柴禾是后来被挪过去的。他相信,若是京城三法司跟刑部的官员,乃至京郊仵作前来,大抵都瞧不出什么端倪。
倒并非是因为旁人不够细致,实在是除了曾亲身在农家院中生活过的人,又有谁会注意柴火垛跟茅草柴的不同?怕也就如许楚这般,幼年时候家中只依靠许仵作一年六两官府聘银的人家,才会事必躬亲的收拾家中厨房跟柴堆。
冬季干燥,茅草绝不可能突兀的同柴禾掺杂在一起放置。更何况,两者本就是不同的东西,放在一堆之中必然不妥。
那柴垛被搬的极快,不消一刻钟就已经见底了。许楚上前蹲下身仔细寻找,果然瞧见土墙之上蒙了一层细碎的斑点痕迹。她微微眯眼,伸手取了一侧的干柴在地上敲打起来,不过片刻就听到一阵空空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挥手让人将所画圆圈处撬开。许是那处挖的不深,只且之用板材竖起遮蔽着左右泥土,所以只几下就被翻开。而里面,赫然是一口红木打造的箱子。
为首的官差随手翻开,却见那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全都是金银珠宝。许楚探身瞧了一眼,却并未多看旁的首饰财物,径直伸手将一口包袱取出,却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百块金元宝,还有一双。。。。。。失了鞋尖处珍珠的花鞋。
如此也算是人赃并获,然而许楚却并未松口气,而是凝神片刻看向柴房门外被魏广虎视眈眈盯着的汉子说道:“若是我没猜错,这些该是刘文贵跟刘甄氏藏匿的财物吧。”
“说吧,刘甄氏藏身何处?刘文贵又是如何行凶的,当日拦路打劫的,除你之外,另外两人身在何处?”
寻到了真凭实据,许楚的思路也就越发清晰了。整个庄子上能穿的起银丝纹饰衣袍的,恐怕就只有刘文贵刘老爷跟刘甄氏俩人了。只是刘甄氏身高跟力气,都不足以能勒断桃红的舌骨,所以行凶之人最可能的依旧是刘文贵。
未等那汉子开口,就见哆哆嗦嗦的刘老汉已经惨白着一张脸咒骂起来,“好你个杜狗剩,竟然敢杀人掳财,你你你。。。。。。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你这是要连累死我们一家啊。。。。。。”
刘老汉一番嚎叫咒骂,却并没引得谁的同情,反倒是越发厌恶起他的惺惺作态来。事情到了这般田地,他竟依旧只想着自己,而非是为女婿喊冤。
杜狗剩嘴巴哆嗦了几下,赤红着眼睛看了一眼刘老汉,继而再次陷入沉默。那神情,虽然依旧惶恐不安,却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许楚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他此时心底里应该是平静的,而且丝毫没有愧疚跟懊悔。也就是说,无论是帮人行凶,还是替刘家人藏匿财物跟遮掩罪行,他都没有后悔过。
最后杜狗剩依旧没有开口,而许楚也并未期待真的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于是只管让官差上前将人押走。至于刘老汉,自然会余下一个官差详细查问。如果没有牵涉案件,便不会多此一举的让人带回衙门。
此时,外面侍卫前来告知,说是许楚让准备的马车准备好了正在外面候着。与此同时,查问刘家一家三口的官差,也回来言说他们并无异常。
许楚闻言点头,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内。临走时候,她略作思索,附到那官差耳边交代了几句,而后带了赶车的马夫离开。
萧清朗淡淡勾起的唇角在许楚靠近那官差耳边时候渐渐落下,目光冷清如同含了风雪一般。只是,他的袖子微微一动,却并未开口阻拦更不曾露出半分冷峻。
直到许楚径自走到马车跟前,伸手抓住车辕想要上去时候,他才微微眯眼上前扶了她一把。
此时他们一上一下,相距极近,不过几拳的空隙。如此距离,使得一心想要逃离的许楚,浑身一僵,尴尬却又不知所措起来。她呼吸陡然一凝,暗暗攥拳,低头垂眸道:“多谢公子,稍后还请公子安排换好衣服的楚大娘陪同明珠一道等着。”
萧清朗动了动瞬间就虚空的手掌,默然一息,旋即也跟着上了马车。
惟裳被放下,外面的人窥探不到内里情形。不过任谁都能瞧出来,好像这位周公子跟楚姑娘二人之间闹了别扭。就在众人打算离去时候,却见萧清朗紧皱着眉头下了马车,语气平平地对车内叮嘱道:“行事小心些,我让魏广跟着。”
魏广何人,御前带刀侍卫,靖安王府侍卫长,也是萧清朗身边最可信也是最得力的人。自他出任三法司以来,就从未让魏广轻易离过身边。
然而在遇到许楚之后,就好似她的安危彻底放在了萧清朗的心尖子上。有其是在经历过芙蓉客栈刺杀后,他早已断定幕后之人猜测出许楚的存在就是他的软肋,所以就更不敢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