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这监牢中,还能有劫道的不成?”
“呃,不是,不是,只是这牢狱昏暗。卑职等觉得,还是有人引路为好。”
“无妨。本官留心便是。”
话已挑明,众牢头虽有万千不愿,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目送着刘虞的背影,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哐当”
狱吏打开了监门,将梁祯从床上赶了起来,接着从背后推着他,拐过七八个弯,最后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梁祯定睛一看,这地方看样子像是审讯室,一端放着一张短边往上卷起的黑色桌案,桌案左上角,放着一只青瓷卧羊型烛台,摇曳的烛影之中,坐着一个头戴两梁进贤冠的深衣官员,他大约五十来岁,双目炯炯,眉毛浓黑,左眉毛上有一颗黑痣,连鬓胡须。
“你是梁祯?”官员语气平和,声音富有磁性。
梁祯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罪人正是,敢问尊者是?”
“本官幽州刺史,刘虞。”这话要换成从公孙强口中说出来,一定是鼻孔扬天上去了,声音大得恨不得让大秦国(注:1)的贵族们也能听见。可从刘虞口中说出来时,却是静如止水,丝毫不见初得权柄者的趾高气扬。
“罪人梁祯,见过刘使君。”梁祯赶忙扑倒在地上,尊卑有别,他还是懂得。
“坐吧。”刘虞伸手一引道。
“谢使君。”
刘虞双手抓起案卷,在桌子上摊平:“案卷上说,你弃军而逃,本官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着急,慢点说。”刘虞捧起一只尚冒着白汽的青瓷盅,抿了一口道,“本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难道,我有救了?梁祯当即大喜过望,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李将军的部曲,在覆没前的几天,就已经断粮了?”
“是的。赵长史曾与李将军吵过一架。罪人听说,为的就是粮尽是否退兵这事。”
刘虞点点头,伸手从桌案上取过另一份案卷,这案卷是前两天,从玄菟郡发来的,那个犯人也是因弃军自逃而被判斩首,刘虞同样让玄菟太守将人先送过来,按日子算,最快明天,就能到蓟县。
“那赵尚华部的溃灭,又是怎么一回事?”
梁祯于是又将那一晚发生的事,完完本本地复述了一次,当然射杀同袍之事,被他刻意隐瞒了下来。
刘虞静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但却从不打断梁祯的发言,一炷香后,梁祯基本复述完毕,
“那时的天,有多冷?”
“能冻死人,雪能到腿肚。”
“兵法云:盛夏、寒冬不出兵。赵将军不会不懂。”刘虞眉头一皱,“那你可曾听闻,赵将军为何执意在秋冬出兵?”
“罪人不曾听闻。”梁祯当然能猜到,赵苞在这个时间出兵,十有八九是受到来自更高层的压力,就像后世的杨镐那样。但这些话,可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能说的——妄言县官不知兵事,你这不是在给全家人找死吗?
注1大秦:古称罗马帝国为大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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