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控住缰绳,微微躬身下来。
肩上两簇黑发,几乎直直垂到樱宛面前。
顾玄卿居高临下,“请公主自重。你我婚姻本就有名无实,我一届阉人,自然配不上公主,你我既然已经分府别居,就是两家人,往后自不宜走得太近,免遭人闲话。”
眼见樱宛一张小脸,瞬间白得透明。
“配不上”
“两家人”
“不宜走得太近”
一字一句,都像重锤,连翻砸在女孩胸口。
偏生,她心里翻涌着千言万语,却一句都反驳不得。女孩颤巍巍抬起头。
男人直起身子,端坐马上,“本座的话,公主可听清了?”
樱宛身子一晃,扶住门口石狮方才站稳。她抖着嘴唇,“听清了……”
掌心被石狮子头上的螺旋纹刺得生疼生疼。
她笑,眼泪刷地掉下来,“往后,再不敢麻烦厂公……”
“知道就好。”男人冰冷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再抬头,顾玄卿已骑着马走远了。
直到男人背影在眼帘中彻底消失,樱宛才转身回了自家府邸。
一进院,冬月迎上来,压低声音:“坤宁宫来人了。”
是柏嬷嬷。
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十岁,神情有些倨傲的宫装女子。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虽隐约有几丝细纹,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灵动。想来年轻时,也是了不得的大美人。
两人向樱宛行礼毕。
柏嬷嬷抬头:“公主好兴致,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交代,您可放在心里?”
樱宛抿唇低头。
皇后的话,说得含糊,只说了,让她……伺候顾玄卿?
可现在,男人连她的门都不愿进,她怎么伺候?
见女孩答不出来话,柏嬷嬷倒是觉得意料之中。这丫头孩子都生了,倒比寻常妇人更害羞些。
柏嬷嬷侧身,让出了身后的中年女官,“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红袖,皇后娘娘把她赐给你,是让她指点你。娘娘的苦心,你明白吗?”
樱宛心底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要伺候顾玄卿,厂公府那样多的下人,哪个不能伺候好他?
那这红袖,莫不是为了督促她喂男人吃自己的东西?可她之前,也都做了,这女官还能怎么督促?
难不成,要在旁边亲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