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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15罗天生所至,目光所至,宁浅芷脸色陡然苍白。
玄阴宗炼制玄阴丹,害死无数命格至阴的寻常女子;灵树观名门大派,对此深有忌讳,纵然不怕大衍皇帝的一纸“告天下修士书”,也不愿造人诟病,于灵树观声威不利。
背棺少年取出玄阴丹,其上阴风环绕,灵气逼人,高高举在手中,把这丹药的来历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又沉声道:“宁仙子,你明知此丹荼毒百姓,不加阻止,反而助纣为虐,以势压人。试问天下行走一职,你有何脸面担当?!”
宁浅芷心中咬牙切齿,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深知此事无法瞒过观主真人,双膝跪地,瞬间泪流满面:“弟子也曾阻止玄阴宗,只是他们一意孤行,要以此作为礼物送给弟子,以求与弟子结为道侣。弟子本意是收下此丹,交由观主处理。罗公子路见不平,为百姓鸣冤,剿灭玄阴一宗,大快人心,弟子有意向观主禀明此事,只是英才盛会时间紧迫,没有来得及。”
观主慧眼识人,深知这女弟子的性情,两相衡量,早知宁浅芷所言有几分真假,面色并无异样,平静道:“此事稍后处理,如今天下英才齐聚,先决出最终胜者,再议天下行走人选,本观视人而定,自有论断。”
宁浅芷心头一颤,不敢再说,缓缓从地面站起;罗天生轻轻一挥,一道真气托着玄阴丹飞到观主身前,以此为证据。观主真人没有任何动作,只见丹药反转,仍然回到罗天生手中,微微摇头,道:“此丹沾染百姓鲜血,我灵树观要来何用?罗公子可自行处理。”
背棺少年掀开腰间葫芦嘴儿,收起丹药,双手一拱,目光扫过四面八方,意气风发,声震四野:“罗刹岭罗天生,参加英才大会,只为见识天下群雄。不论男儿女子,无分境界高低,只管登擂一战,罗天生再次恭候!”
话音落下,群情涌动,但凡觊觎天下行走者,又或是渴望与奚青青或是宁浅芷结为道侣之人,早已按捺不住,自忖本事修为,至少有四五百人自认不弱于那位背棺少年,纷纷往擂台走去,都有挑战之意。
人群大后方,一道剑鸣响起,五十余道剑光冲天而啸,齐齐落在擂台中心,插入擂台三寸,把罗天生围在中间。
一众修士瞬间停步,转身往后方看去,只见一名黑衣男子挤开人群缓缓前行,身背剑匣,相貌固然英俊,眉眼之间有浓而不散的冷峻之意,目光不凶不恶,气息不急不缓,慢慢走上擂台,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小罗,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韩涧。
自从古神战场一别,罗天生已有一年没见过这位朋友,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也有联手战斗之谊,只是不像班鲁等人那么亲密,此时见他上擂,拱手笑道:“韩涧,你要加入灵树观,还是看上了哪一位女弟子?是你上来打擂,我认输好了,不用动手。”
韩涧万万不曾想到,这位一年前的旧友,竟然如此轻易的说出“认输”二字,微微动容,而后拱手,道:“小罗兄弟,我攀登灵树峰九百九十丈,也曾在山道看见你和青青姑娘,今日上台,不为叙旧,只为印证修为;自从去年别过,神识又有长进,以心控剑平添许多变化,认真请你指点,再无他意。”
罗天生见他说的郑重,于是认真点头,道:“那我毫无保留,与韩兄放手一战,交手也是叙旧,有话打完再说。”
“好!”韩涧双手掐剑诀,真气催动,五十多柄长剑齐齐离地,横在身后三丈,操控由心,如臂指使;气势一起,面色自然恢复三分冷意,沉声喝道:“小罗,全力而为,让我知道自身修为和同辈第一人有多大差距!”
罗天生被他一句“同辈第一人”激励,满腔豪气顿生,并不使用欺风轻羽两剑,只把一对拳头紧紧握起,大叫一声:“韩涧,不要留情,来!”
“心剑第一式,孤剑长鸣!”韩涧口中发一声喝,双手并拢,中指食指相接,往前一刺而出,犹如推动一座山峰,脸色微微涨红;身后一柄长剑震颤,势如破竹,正是去年从罗天生手中交易而来的那柄‘风息剑’,既有情意,也有战意,往罗天生胸口直刺而来,急如星火破空,只在刹那间,距离罗天生仅剩三尺。
罗天生此时犹如火煞附体,豪放大笑,毫无招式可言,施展火煞无名拳法,只是一拳捣出,以身躯和利剑硬碰。
只听一声爆响,罗天生右拳表面皮肤下陷,筋络坚韧撑住剑尖,皮膜色呈深白,隐隐泛出血渍,皮肉并未真受损伤;一股气浪从拳头和剑尖碰撞中心陡然爆出,绝不亚于刚才和裴星焚的交手威势,震动脚下擂台,气劲扩散百余丈,仍被青光阻挡,冲不到周围修士身上。
仅仅一剑,周围观战修士已然看出,这背棺少年躯体强悍,刀兵难伤;而风息剑是乾坤阁宗主陆沉机为独子陆白霜锻造,剑成之后小有名气,有修士见识广博,认出此剑,忍不住震惊道:“风息剑品质不俗,已是法器层次,居然伤不了他的身体!仅仅五境武夫,躯体竟然这么强,怒江龙人一族恐怕也不过如此!”
“不对!”又有修士震撼难言:“他刚才战胜裴星焚,施展的符箓和挪移阵法,明明都是法修手段,居然还是武夫?!多道同修,都能强到这种地步,同辈还有何人能够胜他?!”
观战修士各有见识,眼见这背棺少年躯体太强,意图挑战者瞬间少了一大半,只有登上灵树峰九百九十丈的极少数人和梧桐别院未曾出手的几人还有信心,其他修士早被罗天生一拳镇住。
单凭他这强悍肉身,别说取胜,就算他不闪不避不躲不反抗,就已坚如铁石,伤他都难。
“小罗兄弟,我早知道你实力非凡,只是没有想到,你竟已强到如此境地。”韩涧催动剑诀,收回风息剑,又变化剑诀,双手中指无名指扣而相接,小指食指拇指,六指笔直交接,往前方猛然发力推送,口中一声低喝:“接我心剑第四式,剑流河!”
这一剑出,韩涧身后五十多柄长剑齐齐飞出,排列如游鱼,攒动如河,一派剑光璀璨,哗啦啦响动不至,犹如水流声不绝于耳,往罗天生身上笼罩而至。
“无名拳法,震字诀!”罗天生双臂摇晃,划过周围无数灵气节点,双拳齐出,往前平直轰出。
寻常修士看来,背棺少年这一拳平凡无奇,似乎仍是以血肉之躯抵挡飞剑;而在旁边擂台奚青青眼中,此时背棺少年气势犹如山洪爆发,湍急石流碎拳而走,以硬碰硬,力撼河流剑势。
拳头轰出,距离利剑河流仅有三尺,滚滚拳劲连绵不休,山洪叠浪,每层洪浪又有五道劲力,所到之处长剑歪斜,叮叮当当撞成一片,没有一柄长剑能越雷池半步,都无法刺到罗天生身上。
韩涧以心神真气交汇控剑,遭受剑意反噬,脸色瞬间白了一片,头痛欲裂,立刻松开剑诀,五十多柄长剑砰然落地;而这瞬息时间,脚下擂台立刻有绿光升起,同时包裹韩涧和罗天生身躯。
无论韩涧心神伤势,又或是罗天生真气消耗,还有这背棺少年去势未止的拳劲,都被这片绿光轻易化解,两人毫发未伤,而胜负已然分明。
“小罗兄弟,凭我今日实力,探不出你的深浅。”韩涧感慨一声,掐诀收回长剑,仍然排列如同游鱼,次第进入后背剑匣,拱手道:“来日方长,以后再有机会,还请小罗兄弟不吝赐教;鞭策我奋勉前行,不忘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罗天生拱手还礼,笑道:“韩兄,你不要太见外,我就在六百六十丈小院儿,有空过去坐坐。或者离开灵树观以后,咱们再找地方喝酒。我酒量很小,这一年练过,也能少喝几杯。”
韩涧难得一笑,不再多说,只觉心头微热,与罗天生就此别过,转身走下擂台,往人群深处走去。
众多修士无人取笑韩涧,都知他以心控剑威力极大,若是换了自己,未必能接下他前后两剑;而人群中心,又有一人和韩涧擦肩而过,身穿绿袍,身材消瘦,脸上带着阴冷笑容,正是那名春秋谷弟子阴幽江,慢慢走上擂台,拱一拱手,声音带着些许寒意:“罗天生,你法武同修,今日大出风头;我不为加入灵树观,也不求哪位仙子青睐,只为在天下修士面前赐你一败,让天下人知道我阴幽江的名头。”
“可以。”罗天生有绿光灌体,蕴含生机无尽,早已神完气足,拱手还礼:“点到为止或是生死相拼,都如你所愿。”
阴幽江低低一笑,目光森然:“有多大本事就用多大本事,千万不要大意,你没有听说我阴幽江的名字,至少应该知道春秋谷。我春秋谷中,弟子各有擅长,最厉害的,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