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见!小顾哥哥!”
慕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顾林洬回眸顾盼,正看到慕辞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夹角的那颗老青松下。
顾林洬摇头。
这人确确实实就是一个缺心眼儿。
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站在路灯柔和的光斑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倒映微光,恰似星火。
顾林洬走到易家门前的时候,小院只有门檐和二楼掌着灯。
这个时候就已经都上楼了吗?
本以为要再等一会儿的顾林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院子小径。
仲夏夜的傍晚,蝉鸣喑哑,小院里的绣球花争奇斗艳,花团锦簇。
这院子里的花,都是外婆在照料。老了腿脚不便之后,她常去的地方除了二楼的阳光房,就是这片小花园。
修剪花枝,填土埋肥她都亲力亲为。这一院子的绣球每年到了季节都要引来不少住在附近的老人家观赏,外婆就在园子里,和旧日故友,品品茗,聊聊家长里短,聊聊他们的光辉岁月,聊聊那些唏嘘往事……
顾林洬进门的时候,吉婶迎了上来说:“回来啦?”
“嗯。”顾林洬瞟了眼确实昏暗的客厅:“他们这么早就睡了?”
“没有,夫人家来人了,今天夫人带着小忱去孙家在帝都的别墅住。”
“哦。那外婆呢?”
“洗了漱,在床头看书呢!老人家今儿非要等你回来才睡。你快去瞧瞧吧!”吉婶低声说:“她昨天就念叨想见你,等了好久,你实在没回来才睡的,今儿起来精神就一直不大好。小洬,你哄着她早点儿睡啊!”
顾林洬说着好,换了鞋便轻身上楼,推开易老夫人的卧室。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台灯,台灯下老夫人靠着床头,戴着老花镜正出神地翻着一本集子。
顾林洬悄声走近才知道,她这是在看相册,她现下正翻到的那一页,是易黎的军装照片。
少女时代的易黎穿着绿色军装短裙,扎着双马尾,在篮球架下和另一个一样穿着打扮的女孩儿手挽着手,在夕阳黄昏下,冲着镜头笑靥如花。
“外婆。”
见顾林洬来了,钟瑜关上相册,放在床头:“回来啦?”
“嗯。”顾林洬坐在床边:“今天我……”
“我知道。”钟瑜弯眉浅笑:“刚才江家那高小子电话都打到你舅舅那里了,说这两天你在给安安补课。”
“安安?”
“慕家那小子呀,他现在好像叫,叫……”钟瑜蹙眉。
“慕辞。”顾林洬接上话。
“哦,对,小辞,我这记性是越来越差喽……”易老夫人松了口气,凝视着顾林洬,温和笑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同学。”顾林洬低眉说。
“关系很不错吧?”易老夫人伸出手轻轻握住顾林洬的手,亲昵摩挲着:“很久没见你心情这么好了……”
顾林洬有些不自在,默默地抽回了手:“没有。”
易老夫人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抬眸盯着顾林洬,莞尔道:“我记得当年啊,还是思雅先怀上的,可是最后却是你先生出来。我和老江赶去云城的时候还说,你呀,不服输,是抢着来当哥哥的。”
顾林洬掀起眼帘,望着在灯光下笑脸模糊的钟瑜,她脸上满是怀念的笑意:“我在路上的时候啊,收到护士拍过来的照片。你们两个人小东西呀就躺在两个并排着的保温箱里。一个早产,小小的一团,睡得眼睛眯眯的。”
她顿了顿,想到什么没忍住失笑:“另一个呢,刚出生的时候一点儿哭声都没有,被医生拍了几巴掌屁股,进了保温箱还在吼,表情吓人的哟~”
不知怎的联想到慕辞那天揪着易忱头发打架的“泼妇”样儿,顾林洬不自觉弯了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