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与我一道看着他策马远去,渐行渐远,迟疑的开口问我:“公主,就让他这么去了?”
我没有移开视线,有些自嘲的笑起:“说实话,他这样明知是死路一条也执意要回去,真的让我很失望。但是或许,他不去管他的家人就这么留下他偷生,我会更失望,是不是很矛盾?”
“公主……”绿袖有些担忧的又唤了我一声。
我定了定神,开口:“你先行回宫,传我的旨意给奉将军,让他安排人手暗中跟着慕容潋,但不能暴露身份,我要的只是慕容潋平安,现在,还不是时候和南朝翻脸。”
其实我知道,不能亮出身份的十多个人,武艺再高,也是无法与一个国家的集权和军队相抗衡的。
所以,当我得知他被出卖,继而押入南朝天牢死囚的时候,并没有太意外,只是心底竟然那么疼,让我始料不及,几乎承受不住。
我开始安排人对付卢鸣辉,我知道潋走的时候是一个人,是他们自己硬是追上去的,然后,出卖了他。
那么,我便要他不得好死。
我甚至不顾文丞相奉将军他们的劝阻,执意安排人去往南朝,必要时以齐越一国的名义和南朝谈判,甚至是私下劫法场。
这件事情并没有能瞒过父皇,他深深的看我,眼中有失望和怜惜。
他在那个午后和我说了许多许多,具体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疼痛而绝望的流着眼泪点头,还有父皇那个愧疚而心疼的拥抱。
我安排去往南朝的人回来了,那儿时候我已经得到消息,潋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我强迫自己相信他已经死了,我不敢给自己任何希望,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打击,我受不了。
奉将军前来复命的时候,我漠然开口,吩咐重赏去此行众人,奉将军看着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公主,慕容潋或许并没有死,他并不是会轻生的人,况且,魏佟从南朝回来已经告诉我,他们筹备着劫法场的时候,似乎想要救他的并不止是我们。那些人的动作很隐秘,所以魏佟也只是猜测,他查不出对方的底细,只是打探到为首那人似乎姓‘岳’,连魏佟都查不出的人,肯定不会简单,他或许真有本事救出慕容潋,畏罪自尽只是一种手段,所以公主不要太伤心,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行了,我明白,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我还有奏章要看。”
父皇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现在几乎所有大小国事都是有我在打理,而我,也正需要这样不分昼夜的忙碌来麻醉自己。
一直到,一直到他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那样的憔悴和消瘦,可眉目之间,分分明明是我爱恋的样子。
我一动不动,一个字都不敢说,害怕这只是自己在做梦。
他将玉佩交到我手上:“不知道如今公主可还愿意在齐越留一席之地给慕容潋?”
我伸出双臂拥抱了他:“我会给你一个家。”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我以为只不过是一时的怔然,却没有想到他慢慢的推开了我,开口:“对不起,慕容潋不能担公主厚爱,我可能有了喜欢的人。”
最后一句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然而我却立刻敏感的察觉出了他语气中隐约的迟疑和迷惑,于是我便明白了,他所说的人是谁。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并不是他的亲姐姐,如果我知道,或许就没有那样的自信和勇气去赌,赌他最终会明白亲情和爱情的区别,赌自己终有一天会让他全心全意的爱上。
可是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没有关系,只要你日后喜欢的人是我就行了。”
他似是要说什么,而我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但你也说了,只是可能。而我既然身为皇室中人,你就改明白,如果日后你要纳了这个女子为妾为妃,这点肚量我不会没有。”
他面色一正:“我若喜欢一个人,绝不会委屈她,所以我不会——”
我心底刺痛,越发不愿意让他继续说下去,几乎是有些失礼和尖锐的打断了他:“原谅我说一句实话,现在的你,如果不留在齐越,或许很难给你所爱的女子安宁。而在齐越境内,你想要占一席之地,那没有哪一块地方会比我的身侧更有价值,这一席地可以帮你做到更多的事情,譬如报仇,又譬如,救出你姐姐。而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若是不能嫁给你,我不知道我的嫉妒心会不会影响自己对你才能的判断,我并不是要挟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自己也不想这样,但我终究是女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好自己做到公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我以为,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抬起眼睛看我,眸光复杂幽深:“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像你爱我那么爱你,这样,你也不在意吗?”
我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逼他太紧,我知道他的心底仍然有着磊落和高傲的天性,所以我只是对他绽开一抹柔美而豁达的微笑:“没有关系,我会要你送我这天下当做补偿,整个齐越都会支持你,我相信你做得到,就像,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