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不然咱们还是跑吧?”
将卧房中的少女尸身安葬好之后,铁匠终于恢复了几分冷静,愁眉苦脸地看着赵策道。
然而刚刚目睹完那主事所犯罪行的少年尚处于义愤填膺的状态中,哪里听得进师父的话,挥手断然拒绝:“师父,咱们今天就跟这个江南镇剑道院拼个你死我活!如果就这样逃跑了,日后遇到此类事情我们也多半会做缩头乌龟,还做什么侠客,谈什么伸张正义!”
少年说话一板一眼,配合激愤的神情,让铁匠阴云密布的心情好转许多。
他拍了拍徒弟的脑袋,笑呵呵地道:“我们已经击杀了首恶,再牵扯上剑道院,恐怕就不是道义之争了,而是武道信仰之争,咱们这些练锤子的比不过人家练剑的啊……”
“师父,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但是江南镇剑道院位高权重的主事做事都是如此嚣张跋扈,草菅人命,上行下效,底下的根子肯定也烂得七七八八了,咱们不能放任不管!”
“但是咱们也不是能够拯救世界的主啊。”
“剑道院的学生来咱们店铺买剑,十个里面有九个是不想付钱想赖账的,剩下的一个是钱多的和智商成反比的,虽然咱们靠他们的打劫赚了不少钱,但是其他普通店铺日子恐怕就难过了,还有,师父你记得前几个月镇子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剑士驾马车撞死了七八个平民的事情吗?据说那个剑士那次出事就赔了几头耕牛,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徒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师父说话?”
……
杂货街上各个店铺罕见的紧闭房门,售卖小食杂货的摊贩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夕阳下杂货街两边的柳树随着微风扭动枝条,显得安宁闲适,当沉重如鼓点的马蹄声愈来愈近时,这种闲适的状态便顷刻被破坏干净。
青袍负剑的骑士一共百人,面容肃穆,三匹马并排形成长队,前后相隔五步左右,如同一把梳齿间隔精确的梳子,梳过杂货街的青石板道路,梳过这里沉淀许多年的恬淡风景,似长剑出鞘,直取主事堂。
主事堂中的师徒二人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危机即将到来,两个人还在斗嘴,铁匠爽朗的笑声传出杂货街好远好远。
“他们人多势众,要是打不过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啊,徒弟。”铁匠指了指主事堂大门。
赵策的目光便跟着师父手指的方向往大门外看去。
一张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孔上刹那间满是凝重之色:“师父,看来我们不是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而是肯定会死在这里。”
“呸!”铁匠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面朝大门,看着那些将主事堂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的负剑骑士,嘟囔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怎么说师父也会保全你的性命的。”
“师父,咱们的目的是为了教训他们,打抱不平。”
“对。”
“那为什么总是要想着逃跑保命?”
“冲动是魔鬼,我这是在给咱俩想好后路。”
“师父你想的果然比我多。”
“师父毕竟是师父啊。”
铁匠将腰间一柄锤子递给了少年,向前直行五步,正好走在徒弟前面。
黄昏如血,铁匠常年打铁被炉火熏黑的皮肤上跳跃着红彤彤的光。
主事堂院子里几朵花儿耷拉着脑袋,少年高昂着头颅,似乎自己与师父已经是这场还没开始的战斗的胜利者。
“咱们巨刑天武器流派的武道信仰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铁匠往手心唾了一口唾沫,像是要开始打铁。
“这个你从来都没提过啊。”
赵策目光紧紧盯着那些已经握住肩上剑柄,随时可以拔剑出鞘的负剑骑士。
“算了,这么多年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有轻风徐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