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侯不可自抑的想到了徐韶华之前反问自己的话,可等那怒意褪去,他才觉得寒意缓缓爬了上来。
人,确实难为。
“侯爷,安王爷想要的是证人、证物,更想要的是卫家的态度,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随后,徐韶华低语几句,乐阳侯袖中的手不由紧张的握成拳头,心中起伏不定。
这徐郎君说的,也不过是一种可能性罢了,若是,若是安王不介意呢?
徐韶华见乐阳侯眼神闪烁,眸子微沉,表情平静道:
“我今日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信与不信,全在侯爷,告辞。”
徐韶华说罢,走的干脆利落,而乐阳侯等徐韶华走后,久久不语,可忽而,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粒金瓜子。
方才那徐郎君所言种种,若他不是安王和右相的人,而大都督厌文喜武,徐韶华一个从清北省走出来的寻常学子,能得到那金瓜子的渠道,唯有一处!
圣上!
乐阳侯想到这里,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所以……这是圣上的意思?
可是圣上若有圣意,何须让这么一个连官身都没有少年来传达?
这一刻,乐阳侯头痛欲裂,他冷不丁看着在榻上昏睡的卫知徵,心里难得升起几分羡慕。
有时候,不省人事,未尝不是一
件好事儿?
乐阳侯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在第二日晨起时定下主意,他在书房言辞恳切的写了一封信,让管家交给安王爷。
那封信上所言,乃是他在听说了安王世子牵扯进霖阳学子被杀案后,他的种种着急焦虑,以及听闻安王爷所言证物玉佩系月前佩戴,特将今年京中子弟惯用的花纹样式、工匠习惯手法、玉材来源等等一一整理在册。
“……吾儿因故不得前,仅能以此物助王爷一臂之力,望君莫怪,莫怪。”
乐阳侯写完最后一笔后,深吸一口气,立刻将其放入信封,用火漆封好,连忙丢给管家:
“快些送到安王府!”
“侯爷,此信很急吗?要我特马急行过去吗?”
管家立刻说着,乐阳侯摆了摆手:
“速去,再让本侯看一眼,本侯就该后悔了!”
管家一时无言,随后只悄悄将信送出了府,而乐阳侯这会儿浑身无力的靠在圈椅之中,脑中却是想起那少年昨日的一言一行。
他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少年说服了,可是勋贵大势已去,他早已深有体会。
到了这一步,他着实不愿意成为那少年口中为人驱使的物件。
不过是一封语焉不详的信件,倒也不打紧。
可是想到少年说,后手还在明乐身上,乐阳侯又觉得心里极为没底。
难难难!
做人难!
管家去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回来了,还带来了安王送的一些贵重的礼物,只乐阳侯喜欢的碧螺春,便足足有二斤!
那样的碧螺春,除了皇宫,怕是都落到了安王手里吧?
可乐阳侯难得看到那一匣子碧螺春时,面露苦涩,而一旁的管家更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侯爷,我送信去的时候,安王府正要派人过来,不过我看那人手不少,还带的软轿……”
管家的声音低了下来,安王府此举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了。
乐阳侯面色一白,整个人差点儿从圈椅上滑了下去,幸好管家及时扶住,乐阳侯这才抓住管家的手,急急问道:
“安王爷看了信,如何说?”
“这……安王爷只说,侯爷的心意他知道了,之后便让我带了那些东西回来。”
乐阳侯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忍不住喃喃道: